第20章 可以接吻吗
客厅收拾干净时，天蒙蒙亮，福玉累得倒头就睡，迷迷糊糊想起还有个夏樾在，她指了指对门，咕哝着，“你睡那间。”
是福玉父母的卧室，父母去世后，那间卧室便一直空着，夏樾打开门，脚步停在门口。
里面一切都铺设得很整齐，被子也很新，但是没有福玉的味道，夏樾并不喜欢这里。
他磨磨蹭蹭在福玉的门外等了会儿，等听到福玉均匀的呼吸声，才悄悄开门进去。
亡魂行走没有声音，也可以收回自己的影子，夏樾动作很轻，他走到福玉的床边，看见床头柜上的一个八音盒。
夏樾拿起来晃了晃，八音盒里是一个穿着礼裙谢幕的小女孩，站在绿色森林雪地里，顶部一片星空，晃动时类似雪花般亮晶晶的东西也颠来倒去，其中的小人特别可爱，仔细看会发现很像幼年福玉，因为这个八音盒的确是福玉的父母按照福玉的样子定制的生日礼物。
可惜八音盒被磕坏了，夏樾扭了一下开关，没有声音，只能当个摆饰。
夏樾缓缓蹲在福玉床边，安静地注视着福玉的睡颜，此时此刻他的心脏跳得很缓慢，像活动在春日阳光下，沐浴在清澈溪流中，是很澄澈很温暖。
福玉睡觉的时候也很可爱，不过她总是心事很多的样子，这些日子尤其不开心，就连睡觉脸色都不是很好。
指尖触碰到福玉脸颊的软肉，可以戳一个小小的凹陷，好软。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夏樾也需要休息，便于更快地恢复，虽然他想一直一直看着福玉，但是福玉说了“以后”，那他明天也能看到吧。
这么想着，夏樾趴在福玉的床沿，安然地闭上眼睛。
迎来新的早晨，福玉按部就班洗漱完毕，一边吃昨天晚上拆开的面包，一边复习英语的知识点，以及看错题。
这个时候再去刷大量的题已经没什么用了，福玉隔天一套真题保持手感，其余时间都在过一些基础知识点和错题。
对于福玉而言，即使只能拿到最基础的分，考个五百五往上还是轻轻松松的，基础题福玉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确率。稍微超纲一些的题，福玉也会尽量写出自己的答案，这半年来大大小小的考试，基本稳定在六百六到七百一的区间，和同级的第二名拉开十多分的差距。
高考在即，福玉其实很平静，因为没有亲近的人对她有所期盼，福玉本人也不太在意，在她看来和寻常的月考没什么两样，福玉甚至想要提前考了了事，继续拖延她只觉得无聊。
你很棒，福玉。
福玉日常夸夸自己，只要保持到最好状态就是万万岁了。
如夏樾所说，干巴巴的面包的确刺嗓子，噎得福玉要一口水一口面包才咽得下去。
过完知识点，她蜷在沙发上翻看大学招生简章——她到现在都还不能决定选择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卧室门被“砰”地拉开，在安静的房间里极其响亮，少年光着脚匆匆从里面跑出来，直到撞见福玉疑惑的眼神才镇定下来。
“福玉！你吓到我了！”
“……你才吓到我了！”
夏樾随即笑了笑，“睁眼就能看见福玉的感觉真好啊。”
他走到福玉身边，十分自然地从后面环住福玉的肩膀，两人的脸贴得特别近，近得福玉有些不敢呼吸，身体僵硬。
“福玉在选学校吗，”夏樾拖着懒洋洋的尾音，他将简章往后翻了一页，“有喜欢的吗？”
少年的睫毛卷而长，他贴得太近，福玉都能感到他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快要戳到她的脸了，福玉木着脸：“好好坐着，别和我勾肩搭背。”
“可是……”夏樾为福玉这样的言辞感到惊讶，还想辩驳两句，但是又不敢违背福玉的意思，非常委屈且不舍地松开环着福玉的手，乖巧坐好。
福玉合上书页，她并没有要和夏樾分享自己选择的打算，含糊道：“不知道，可能去北方，也可能去南方。”
“北方……南方……”夏樾脑子转了好几圈。
“这个范围太大吧，不过相信凭着福玉的能力，去哪里都可以啊，福玉完全不用考虑我！福玉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一直陪着福玉的。”
谢谢，根本没考虑你……
如果他们是热恋的情侣关系，夏樾这一番“福玉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倒是蛮浪漫的，可惜他们并不是，就在昨天福玉还避他不及，要真被夏樾跟一辈子，福玉的好日子也算是看到头了。
但是福玉也没有明说，今天晚上她就要试试给夏樾送走。
数年前福玉机缘巧合上了黄泉列车，方法也极其简单——触碰到即将上车的亡魂，跟着他们一起上车。
如果亡魂不能主动上车，那是否可以被动呢？
黄泉列车直通彼岸，期间不能下车，等福玉把他哄骗上车，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福玉正这么想着，夏樾突然说：“福玉，我今天下午要回去一趟，很晚才能回来。”
……啊？
“回去，回家吗，回家做什么？”福玉接连发问，因为黄泉列车只在夜晚的时候出来，或者说福玉只有在夜晚才能遇到黄泉列车，夏樾走了她还咋骗。
夏樾注视着福玉的侧颜，缓缓眨了眨眼睛，上挑的眼尾格外妖冶，他勾着唇角，语调也是轻软的。
“福玉，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他温柔地搂住福玉，低声道：
“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永远在福玉这里，只是需要回去拿一些东西而已，我保证不耽误时间，虽然我也很舍不得离开，但是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以后我们就可以每天每天都在一起了。”
每天在一起大可不必……
福玉幽幽叹了口气，没办法，看来计划得延后一天。
由于福玉的几个小问题导致夏樾同学产生了重大误会，之后的几个小时他黏福玉黏得尤其厉害，连福玉上厕所都要侯在门外。
可怜的福玉上厕所都上不痛快，暗自吐槽就算是真的狗也不会一寸不离跟着她吧！
甚至为了和福玉多待一会儿，夏樾果断延后回去的时间。
虽然福玉再三申明自己并没有舍不得他，劝他有事就快点去办了，夏樾的脑回路却奇怪得吓人，红着眼睛握住福玉的手。
“福玉，你实在太体贴了，这样为我着想！”
福玉准备开始学习，她严肃地给夏樾指了个位置，“可以坐在这里，也可以自己出去玩，总之不能打扰我。”
于是夏樾搬着椅子蹭到福玉旁边，宽敞的书桌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他单手撑着下颌，微笑道：“我坐在这里，一定不打扰福玉。”
福玉狐疑地盯了盯他，夏樾无害地笑，看着非常诚实可靠。
书房里只有笔尖摩擦书本的细碎响声，以及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敞开的窗户外吹来清凉的风，福玉不喜欢空调房闷冷的感觉，天热的时候便开着一台老风扇，青色碎花窗纱轻轻晃动，客厅那边的风铃也叮叮当当地响。
福玉将碎发掖在耳后，按住被风吹得卷起来的页角，蹙眉思索难题。
夏樾起初还一瞬不瞬注视她，渐渐地便心不在焉打起了瞌睡，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的脸颊压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上，顺滑的发丝被压得一边倒，肌肤光滑白皙到吹弹可破，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道阴影，嘴唇红而薄。
好看得福玉都要羡慕一秒钟。
把电视上所有以颜值著称的演员拉过来和夏樾比较，无一例外都会黯然失色，夏樾的颜值无法用语言描述，只能表述为比较抽象的：“圣洁”，“高贵”，“精致”。
而且夏樾自带柔光效果，尤其在阳光下，像是会发光一样，朦朦胧胧的，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一幅极具价值的观赏画。
福玉的笔无意识抵着下颌，她的目光在夏樾面庞上停了许久，渐渐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疑惑。
少年睫毛微微翕动，随即缓缓睁开眼，澄澈的眼眸里盛满笑意，他动了动，从臂弯里露出半边侧脸和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傲娇。
“福玉一直在欣赏我的容貌啊？”
“夏樾，就是……”福玉实在有些好奇，“你的样子，是身为亡魂再生的时候重新构造的吗？”
“唔……”夏樾想了想，“的确能够根据我的意愿重新构造，不过我是天生就长这样哦，其他人的脸丑得要命，按照别人的样子捏脸实在恶心，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会那样做吧。”
“而且我很符合福玉的审美啊，在学校第一次见面时，福玉也总看我，这就够了。”
“……”
这一点福玉无法辩驳，因为夏樾还真就长在她审美上了。
但是、但是无论谁都无法昧着良心说夏樾不好看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福玉欣赏美丽容颜的行为不是很正常吗！
很正常吧，虽然他人品不怎么样，可是脸却该死的好看啊啊啊！
福玉握紧笔，不对，可恶，她怎么能轻易折服。
脸庞止不住地发热，看来下次还是给夏樾赶到外面待着比较好。
“福玉……”
夏樾的手覆盖在福玉的手背，缓缓握住，他靠了过来，另一只手抚摸着福玉的脸，轻笑，“福玉的脸在发烫啊，是害羞吗，福玉好可爱。”
他眼神真挚，目光流转在福玉娇嫩的唇瓣，呼吸和福玉的交杂在一起，喃喃道：
“可以和你接吻吗，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