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骑射比试
天朗气清，方圆百亩的草地上人声鼎沸，近百来个身着骑装的男子聚集在草场北部的观赛台旁，一位身着黄色锦衣的男子正登台，准备宣读比赛规则。草场东侧，五十个箭靶成十列依次排开；西边，四十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正在食用草料。
小夭正巧赶在宣读规则开始的那一刻到来。她身着一身暗红色的骑装，腰佩一把银色小弓，头上带着玄色网状的束发帽，不同于以往的温文尔雅，此刻多了几分飒爽之姿。
小夭行至观赛台旁，人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个严严实实。因着素来性情清冷，她向来不爱往人堆里扎，规则用耳朵听就行，未必非得要用眼睛去看。她登上距离观赛台五米远小土坡，迎着阳光望去，发现正在读比赛规则的是宣琦。
“参赛者共一百人，三人一组，分三轮比试，初始两轮选出进入末轮的十支队伍，参加骑射，每组推荐一人参加，骑射胜出者，小组获胜。”
听到比赛需组队进行，小夭开始环视人群，寻找可能组队的熟面孔，仅发现三人，防风勤，颜婧，墨松。
宣读规则完毕，小夭发现众人在赛前已纷纷组好了队伍，仅防风勤那一组剩一个名额，便欣然加入了。
宣琦走过来和小夭打招呼：“川神医，我觉得今天的魁首非你莫属。”
“有防风勤在，进入末轮的未必是我。”小夭笑着摇头。
“我希望你能争取进入末轮，你只需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二人谈笑之际，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哟，王爷，这位眉清目秀的公子，该不会你的新相好吧？这么快就忘了你的老相好，暮楚馆的暮非啦？”
小夭气得连忙转身，发现是墨松，此人仗着父亲的权势，向来口无遮拦，纵使宣琦是王爷之尊，都须让他三分。
小夭刚要开口争辩，被宣琦拦住：“此人声名狼藉，勿与他多费唇舌，自降身份。”
突然，背后传来清亮女声：“熊乙公子，我敬你父亲是国之忠臣，这么称呼你一句。”原来是颜婧走了过来，她右手握着九节鞭，不住地往左掌上轻拍。“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戏谑当朝王爷。告到陛下那里，只怕会告你熊乙族一个辱国重罪。”
墨松听闻辱国重罪，被吓得不轻，忙赔笑道：“抱歉，我只是开开玩笑。”
颜婧嗔怒：“这种开玩笑的方式闻所未闻，道歉！”
“抱歉，瑞王。”墨松赶忙抬手作揖，向宣琦行赔礼。
颜婧笑道：“这礼赔得太过轻松，你须吃我十鞭，长点记性，方作数。”说完，便抬手扬鞭，吓得墨松慌忙躲到一位身形高大的队友后面。
颜婧要去追，宣琦伸手拉住她胳膊：“算了，不要节外生枝。”
颜婧放下九节鞭，低头看了一眼宣琦握住自己胳膊的手，胸中苦涩，这还是成亲十年来，来自宣琦的首次碰触，从未料到是在此般情形之下。
她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小夭，转眼看向宣琦，宣琦感谢二字还未脱口，却不料颜婧神色一变，将手甩开：“我今日定赢川柏。”扭头便走向草场西侧走去，留下宣琦与小夭二人面面相觑。
锣鼓声响起，第一回合比赛正式开始。天公作美，此时并未起风。
第一轮比试为静立射箭，箭靶不移动。
只见上阵的队员个个凝神静气，弓拉搭箭间，箭无须发。
轮到小夭上阵，名师出高徒，此轮比赛于她而言，实属小菜一碟。她轻而易举地发出十箭，箭箭正中靶心。防风勤和另一名队友颂风均以满分的成绩，完美完成第一轮比赛。
颜婧和墨松组均表现良好，顺利晋级。
第二轮比赛规则不同于第一轮，箭靶不断左右移动，比试者需计算发箭至箭落靶之间靶子移动的距离。对于一般参赛者而言，难度或许增添不少，但对于小夭，却是平常之事。当年相柳教她射箭时，就充分考虑到目标的移动，加强了此种情形下的训练。
一番比试下来，差距便显而易见地拉开了。头阵必须打响，基于第一轮的表现，小夭组内一致认为小夭箭术最佳，决定派她打头阵。小夭不负众望，仍是满分的成绩。在旁观战的宣琦一向听闻小夭箭艺精湛，未想如此登封造极，微笑着向她点头表示祝贺和赞赏。
一旁的颜婧心内只道从前小瞧了川柏，以为只是个御医，未料箭术竟比百步穿杨还高超，内心压力陡增。
墨松刚刚挨了颜婧训斥，内心愤愤不已。为扳回面子，魁首他势在必得。他自诩箭术高超，比赛经验丰富，队员亦是通过重金悬赏、经过层层严格选拔脱颖而出的高手，以往两届骑射大赛，他的小组均得魁首。川柏的表现让他捏了一把冷汗。然他早有预案，并不太当回事。
颂风以80分的成绩完成了第二轮的比赛。轮到防风勤上阵，在射完第八箭后，他身侧倏地飞来一箭，正中他左臂。原来是墨松组的一位队员在射出第十箭时突发头痛，不小心射偏了一箭。
防风勤不顾伤口，忍痛完成了剩下的两箭，得了80分的成绩。
最终小夭组以第三名的成绩晋级决赛，墨松组第一、颜婧组第四。
下午三时，比赛终于进入末轮。
进入末轮的十组，每组派出一名代表出赛，共十人，分别是小夭、颜婧、墨松、还有其余七人。此时天上忽然乌云密布，微风骤起。
十个人骑着十匹马，整齐地列在草场的中央，前面是十个箭靶，分别标记一至十号。箭靶由真人按照预先演练的规则，在整个草场快速移动，射箭者共发十箭，需在十米之外射中箭靶，且不伤到执靶者，否则自动退淘汰。此种比试方法，不仅考验箭术，亦考验射箭者的头脑。
小夭是第六号箭靶，颜婧、墨松分别为第三号、九号箭靶。
锣鼓声响，小夭紧盯六号箭靶。她策马奔去，锁定目标，搭箭拉弦，发出一箭，以为要射中靶心，怎料箭虽未脱靶，却落在红环之外，她依照刚才的方法，又发一箭，结果仍是如第一箭。其他人亦好不到哪里去，比赛开始不过一刻钟，已有三人出局，颜婧、墨松仍在场上，均是一箭未中。
小夭心知盲目发箭断不可行，她慢下来，勒马驻足，仔细观察箭靶移动规律，片刻后，发现箭靶原来是按五行八卦阵移动。于是，她观察好箭靶移动速度，配合五行八卦阵的布局，心中默念：“子 丑 寅 卯”，念到卯时，射出一箭，箭矢“咻”地一声正中靶心。场外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接下来，小夭又发三箭，均中靶心。
墨松凭着以往的经验，射中两箭，剩余五箭。颜婧由于射中执靶者，惨遭淘汰。
三刻钟下来，场上仅剩三人，小夭、墨松、另一位参赛者雷闪，小夭以四箭正中靶心的成绩遥遥领先。墨松叫停了比试。
下场休息时，墨松身旁围上一群人揉肩捶腿，他唤来一位下人耳语了几句。防风勤想要给小夭放松放松肌肉，被婉拒。
比试继续，小夭成功完成了第七箭，迎来观众的一阵呼声。她刚欲射出第八箭，恰巧墨松纵马从身前经过，一阵扑鼻清香袭来，小夭的马顿时受惊狂奔，她被重重地甩至草地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躺在草地上半晌没了任何动静。
雷闪因犯规退出比赛。场上仅仅剩墨松在纵马瞄靶。
就在众人以为墨松稳赢之际，小夭缓缓站起了身子，她拾起地上的弓箭，视线远远追随了六号箭靶几圈后，合上双目，挽弓，对着西北方向发出一箭，周围观众都屏住了呼吸，“嗖”地一声，箭矢正中红心，四周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与墨松铁青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出人意外，小夭组赢得魁首，好一场酣畅淋漓的骑射比试！
宣琦为小夭摆了庆功宴，设在轵邑城的悦云楼。
悦云楼以烤鸭闻名，是老板发明的独家绝技。传闻这里的烤鸭皮质酥脆，肉嫩多汁，楼内特设雅间，专门接待达官贵人，一众王公大臣皆是坐上宾客。
小夭和宣琦由侍者引入一风雅包间，墙上绘有花中四君子。
“想不到悦云楼真如传闻般雅致不凡。”小夭赞叹。
“嗯，当真一座难求，这个包间本来是墨松所定，但今日你赢了比试，墨松不来，我便派人赶忙来预定了。”宣琦道。
侍者捧入一盘烤鸭，油光锃亮，香气四溢。
二人大快朵颐起来。
转眼间肥硕的烤鸭已只剩鸭架。小夭用帕子抹去唇边油渍：“今日前来参加骑射比试，其实另有一目的。”
“是什么？”
小夭开窗环视屋外，关好包间门，低声道：“玱玹不是派你探查流言一事吗？”
“嗯。”
“你找到切入点了没？”
“尚未。”
“我觉得流言肯定出自宫闱之内，侍者和后妃嫌疑最大。前段时间，我偶然间发现宫内有一小太监，名叫王有，是个赌博惯犯，十赌九输，欠债颇多，前不久却突然间手头宽裕，从旁的小太监言语来看，他好像从宫外发了一笔财。我怀疑此事或与流言有关。”
“太监如此大胆？”宣琦难以相信一个太监敢这般胆大妄为。
“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人。重利面前，向来有人不顾性命。”
“也是，如此看来，若能找到宫外给他钱财之人，说不定能寻到一丝线索。”
“我最近会紧盯他，有消息，立即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