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山王母

    那日小夭秘密离开小月顶后，去了玉山拜见王母，惊奇得知王母即将仙逝。王母询问她是否愿意继任王母之位。她再三斟酌后，答应了下来。

    在举行新王母继任大典的前三日，玉山广发请帖，请大荒内有头有脸的人前来观礼。

    作为轩辕国君的玱玹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上。当他接过老桑奉上的请柬，打开一看时，神色大变，目光紧盯着“继任王母：西陵玖瑶”八个大字久久未动。待反应过来，便立即命人准备云辇，匆匆赶到玉山，苦苦哀求小夭不要当王母，怎奈小夭心意已决，断言决不反悔，玱玹虽哀痛欲绝，却只能尊重小夭的意愿，怆然而归。

    翌日，玉山春风十里，桃花灼灼，宫殿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小夭在众多来宾的见证下，顺利成为了新一任王母。

    作为大荒内有名的仙山，玉山在神界地位尊崇，历来规矩森严。王母受世人供奉，要求自然也极高，必须将玉山管理得井井有条。

    传说当年第三百四十代王母芷芜曾因松懈管理，惹下大祸。

    玉山祖训，所有门人需终身清修，忌恋爱嫁娶。但时日一长，总会有一两件事情的出现，让清静之地变得不再那么清静。

    这不，三千年前，王母芷芜的大弟子素白暗自与妖王翼昀相恋。一次，翼昀在与神族的大战中重伤身死。为救爱人，素白私自窃取有起死回生之效的仙界至宝——万寿灵丹，救回了翼昀。后翼昀携妖界卷土重来，攻打人界，致使生灵涂炭，东极大帝为封印翼昀而战陨。天帝震怒，素白被贬入畜生道，为兽百世，王母青芜则因督管弟子不严坐化，玉山所有门人亦遭雷刑，此事差点动摇玉山根本。

    小夭自由散漫惯了，虽对管理玉山之事不甚感兴趣，但前车之鉴摆在那儿，自是不敢松懈，开始认真学习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王母。每日上午，修行玉山法术；下午，听水红讲解有关玉山的详细知识，如地形地貌，物产，管理等级和行事准则等。

    一段时日下来，小夭发觉做王母比原本想象的要难上许多，光是与众仙家的人情往来，诸如送礼，拜访，接待等，就要斟酌斟酌再斟酌，更遑论还有山内众多纷繁事务要处理。她很努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努力，却免不得担忧自己将来万一胜任不了王母一职，管理不善出现什么幺蛾子，连累玉山，便与王母约定了十年的尝试期，若期满能胜任，便永久担任，否则另择他人。

    好在小夭素来聪明机灵，加上勤奋，学习进展也倒迅速，她拿出以往治病救人、钻研医术和毒术的态度，勤思考、细观察、听意见、定指挥，加上有水荭从旁指点帮助，一年下来，便也将玉山诸事熟悉了个七八成，开始渐渐履行起王母职责。

    春去秋来，晃眼间已是三年。

    清晨，桐月宫。

    小夭坐于案边，手执一卷玉简，看得出神。

    “你看玉简的样子像极了老王母。”水红微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

    小夭收起玉简，望向来人：“现在只能说是形似罢了，希望不负众望。我有个疑问，这卷玉简上写着，每年的五月是采摘蟠桃的季节，玉山共有一万株蟠桃树，每株结果约百来个，所产蟠桃加起来共有百万之多，除去被鸟兽所食和损耗部分，应该也有八十来万。玉山门人加上蟠桃宴会，应该吃不了这么多，其余的都去哪了？”

    水红道：“我们玉山共一千二百三十人，平均每人食用五十个，要六万多个。每年进贡天帝天后、西天如来佛各一千，观世音五百，其余仙家共两千八百三十位，分为十个仙阶，第一阶送二百，其余仙阶依次递减十个，共耗费约七十万个，蟠桃宴消耗五千个，剩余约莫四万，喂食玉山仙鸟灵兽。”

    一连串数字将小夭听得脑袋晕乎，她眉头微皱：“处置蟠桃一事看似简单，却是经过如此精确的计算考量。数字这般多，你却记得如此详实，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当王母。”

    “这些都有专人去做，”水红笑着摆手，“王母只需统领好众人。你能注意到蟠桃的去向，可见心思细腻。过去的四年间，你表现还不错，可以考虑全面接手玉山了。”

    “希望不辜负师傅的期望，还有你的教导。师傅近来身体如何？”小夭近来事忙，有一段时日未去看过老王母。

    “精神愈发不如从前了，三餐进食很少，若非挂念你的接手情况，只怕早已仙逝。”

    小夭震惊:“我刚来玉山时，师傅仍余百年寿辰，如今方才过了四年，为何会如此？”

    “她近来总与我提及年轻时的憾事，心情沉郁，加重了病情。”水红微微一叹，“你不必过于担忧，做好份内之事，就是对她最大的宽慰。”

    “请您转告师傅我近来的表现，明日我再去看她。”

    翌日夜晚，小夭去看完老王母，便回了桐月宫，阅读玉山长老们的奏报玉简。一个时辰后，她在躺椅上小憩，不经意间瞥见书架上《圣济内经》，倏的想起自己来玉山后，一直忙于诸多事务，竟忘了老本行医术。她想，像玉山这样草木繁盛、灵气充沛的仙山福地，必定有很多炼制仙药的灵草、矿石和神兽等待她去发掘，眼下时间日渐充裕，是时候重操旧业、炼制新仙药了。

    小夭召来玉山掌管典籍的冉闫，问道：“我略通医术，在神农山时曾参与修撰《圣济内经》，玉山仙草、矿石良多，药用价值不菲，可有收录典籍？”

    “回王母，玉山有一藏经阁，内有古籍十万余卷，其中植物典籍一万二千卷，记载植物物理属性、药理属性；动物典籍一万五千卷，记载动物属性、药用价值；修炼典籍两万三千卷，记录仙家法术体系、修炼方法等；天界典籍一万七千卷，记载天界组织架构、众仙领地及职责、晋升方法等；人界、妖界、冥界典籍各万余卷；另有玉山相关典籍约二万二千卷，记载玉山历史、地理、人物、法术、门规、动植物等。”冉颜凝神思索了片刻后，又道：“我记得有一本《玉山仙药大全》，其中记载了玉山数千种仙药及炼制方法，还有各种药草，矿石，神水等，我去取来。”转身出了大殿。

    小夭寻思着藏经阁收藏书目如此之众，大多数恐早已束之高阁，无人问津，看来今后需得多组织门人前往阅读了。

    一刻钟后，冉颜捧来了典籍。自此，小夭每日空了便会翻看《玉山仙药大全》。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注意到书中记载的一种长在玉山之巅的仙草，名唤忘忧果，其叶如兰状，果实绛红，配以瑶池之水和白金曜石，能炼制一种神药，神仙和凡人吃了能忘却精神烦忧和痛苦。小夭想起老王母的病症，立即决定要炼制此药，助老王母延年益寿，并提前取好了名字，名唤忘忧丹。

    忘忧果生长在壁立千仞、高近万丈的玉山之巅，小夭修为不够，尚未习得腾云驾雾之术，只得求神鸟烈阳载她前往。烈阳是只形似凤凰却又非凤凰、嘴硬心软的鸟儿，嘴上损了小夭几句后，仍是答应了下来。

    艳阳高照，碧空之上，一只鸟儿正伸展着巨大的金色翅膀，穿梭于白云之间，正是载着小夭的烈阳。

    风声呼啸，不绝于耳，白云拂过，清凉缠绵，小夭爱极了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蓦地，远处白云间的一个黑点吸引了小夭的注意，随着距离拉近，黑点不断变大，渐渐成了一座青色山峰，小夭神色一喜:“烈阳，就在前面，玉山之巅。”

    “手抓好，坐稳了。”烈阳加快了飞行速度。

    小夭紧了紧抱着烈阳脖子的手臂。

    不过片晌，一人一鸟人便降落在玉山之巅，不愧是玉山灵气最盛之地，仙气四溢，灵草繁多，鸟兽云集。

    一个时辰后，小夭和烈阳在一处碧水湖边的峭壁上发现忘忧草的踪迹。烈阳驮着小夭去采，可那忘忧草生长之处被许多苍天古木的树枝掩盖，烈阳的翅膀太大，不能通行。二人一开始并未泄气，又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烈阳这才气馁，化成了人形，是个俊秀少年，他望着对面的山崖，自嘲道:“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大翅膀，未想到此处竟成了劣势。”

    小夭拍了拍它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可以从这些错落的树枝上跳过去。”

    “这样太危险，这湖中水温十分寒冷，活物掉下去立马结成寒冰。”烈阳阻止道。

    “没关系，以前我浪迹大荒时，上树摘果乃是家常便饭，如今我灵力比之从前高了不少，想必身手更加灵活，可以一试”。说完，小夭腾跃至树上，身子灵活地在树枝间跳跃穿梭，就在她刚要踏上忘忧果上方的树枝时，却一脚踏空，身子瞬间朝湖面猛然坠去。

    小夭发出一声惨叫，吓得闭上了双眼。突然，她感到身子落在了一团柔软上，停止了下坠，忙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在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的翅膀上面。

    鸟儿载着小夭降落在烈阳身侧，用小夭听不懂的鸟语与烈阳交谈了几句后，烈阳对小夭道:“这是我的朋友，凤凰。”

    小夭微笑颔首:“原来是百鸟之王凤凰仙，方才多谢了。”

    凤凰对小夭恭敬行礼:“不知王母驾临，有失远迎，我让百鸟搭一座鹊桥，助你采药。”

    凤凰引颈朝空中发出几声清鸣。蓦地，空中飞来一群五彩斑斓的鸟雀，在湖面上方形成一道五光十色的鹊桥。

    凤凰指了指鹊桥:“请王母上桥。”

    “有劳了。”小夭说完踏上鹊桥，行至峭壁边采下忘忧果，下桥登岸后，笑着高声对着众鸟道：“谢谢各位，鹊桥十分漂亮，我很喜欢”。

    凤凰领众鸟雀散去，烈阳载小夭回到了桐月宫。

    白金曜石在玉山并不罕见，小夭叫阿敝帮忙取来。

    材料备齐后，小夭开始炼制忘忧丹。八十八日后，十颗丹药终于炼成。小夭派侍女给王母送去一颗后，正准备把其余九颗放入一青玉瓷瓶，只见侍女桃朱神色匆匆赶了进来，行礼道：“禀告王母，山脚下有一位自称老桑的人，有急事求见。”

    小夭一愣：“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桃朱回道：“没有。”

    小夭淡淡道：“你去回他，我最近不见客。” 忽而转念一想，过去的四年里，玱玹从未派人来过玉山，今日老桑贸然前来，莫非有大事发生？忙叫住刚要出门的桃朱：“等一下，带他去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