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叶杂役扫街,礼侍郎嫁祸
抬头,足以见万波凌清。
环顾,足以觉风轻云淡。
踏足者,自诩得见天下盛宁;驻留者,自许得益圣世万疆。
或也,不及天高;许也,不及地阔。乱也不动,静也不屹。
辉宏,眉目之间。
男子一袭白衣,感叹于书院之光彩夺目,感受着绵延几千里的江山绝景。
恍惚间,似是哪家青溟,于何夜,归于哪处东皇。
他负手迈步,踏着几分落叶,步步前行。落叶摩娑着,宛若一曲壮烈的歌,送与志士前进的韵律。果真:
陈王落燕归哪处,一曲沙,一方酒,醉时独守万丈楼。
男子随口而出,暗暗摇头。
“这又是哪家大学士啊?东皇今年可真谓蓬荜生辉啊。”
一道声音,漫不经心,不偏不倚,直指白衣男子。
冷笑,蔑视,贪婪。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
“我是来打杂的。”
自是叶竹。
问者显然愣了一下,怪异地看着他,看他气质不凡身着不浪。打杂?不过很快,他释然地抿了抿嘴,眼中也有几分贪婪。
“那你跟我来。”
叶竹跟着这位男子缓缓地走,听他讲述一些道理,布置一些任务。
“我叫吴殇,叫我殇哥就行。我们这里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学问高的也挺多。既是打杂的就把身份地位放低一点,这样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把这身换上,你的衣务我替你保管吧。这几天你就在这扫一扫我们东皇书院的路就好,这是个挺轻松的活。”
叶竹点了点头,将自己身上的金瑰交给了他,还报以感激的眼神。
吴殇不屑地笑了笑,一把夺过叶竹的金瑰白衣,径直走开头也不回。
叶竹看了看四周,默默地打扫起街道。书院的绿茵小路,几分郁郁葱葱之间,却给了叶竹不一样的感觉。远处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朗朗书声,隐隐约约夹杂着上了年纪师傅的谆谆教诲之声。有那么些许祥和与平静。但叶竹的心里,却又有几分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帝都来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右眼皮有节奏有规律的舞动着,让他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转眼已近一周——
夜悄悄地来了。
京都,那家茶馆不外三里的地方,一位女子漫步在一座孤府的前头,脸色平静如水。那眉微挑,精致如剔羽;那唇弧度美妙,似天神之手精心描绘;然而这些绝世之美,在那双浓密长睫之下的眼眸悄然一转时,天地间便只剩下那眸墨玉般的光辉。
她缓缓地徘徊进孤府。
孤府中正是那日茶馆中张扬跋扈的男子,而女子也正是那日淡漠冰冷的少女。
只是今夜她的目光,娇媚而诱人,一袭衣物极尽勾勒出美丽,春风不及骚人,冬雪自有凌意,她的美冷冽却不失温度,高雅而不减质朴,若即若离。
男子邪笑着向她走来,但转眼已由满心淫色与满意,变为了满脸恐惧与不可思议:一把冰刀扎入他的心脏,瞳孔中的色泽随着冰融成的水消失殆尽。
她笑了,飞溅到脸上的血痕让她染上了一层阴暗与邪魅。
她用血缓缓写下几个大字,又缓缓离去。
“杀人者,滨海叶家,叶竹。”
破晓,黎明——
叶竹早已习惯了早起,冲着这玄天露水清风,将自己的武技走上一遍。虽然,他此生都拿不起兵刃;他也一直认为,他此生也无需拿起兵刃。
渐渐地,当自己也分不清遍布全身的是汗水还是朝露时,他这才停了下来。只有在这时候能让他感到如此地轻松,好似自己拥有了依靠与港湾。
他微微冲了个冷水澡,抓起扫把打算扫地。
一周下来他发现,在书院里打杂的人并不多,每个人的职务也不同。他是一个,吴殇也是一个。吴殇对他也颇有照顾,时不时来慰问几句,蹭上几顿白干饭,喝上几碗酒,吃上几口肉。打杂肉酒本就少,但叶竹并未在意,倒对他的几句慰问感动至深。
正当他准备扫时,吴殇来了,脸色阴沉地可怕。
“礼部侍郎要见你。”
……
礼部,二山之制。自周王室承天下以来,权分六部。今日,他叶竹登临此地也是十分之有幸了。
但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兴奋,反倒是沉重的脚步让他无去无从。
他是被押进来的。
假名,杀人罪。
莫名其妙?呵,叶竹问心无愧。
但他不知道,官说你有罪,无中生有都是小伎俩。
当像囚犯一般被迫跪在那时,叶竹认出了上面礼部侍郎一旁的两个身影。一个是三皇子周牧,一个是那日的女子。
忽然想起,礼部侍郎公开身份为杨澜,本名为周泠,三皇子周牧的亲舅舅。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周泠身边的女子,那日说不做无益之举的女子。
她,是侍郎妃么?
叶竹自觉无尽嘲弄,自己在期待过什么?现在又在为知道了什么而感到伤怀?
“滨海叶家叶竹,为何杀本官的堂弟?”
周泠的声音佯装出几分怒意,声线却十分平静。
叶家虽没落,但当年征战辉煌,于皇城京都有些眼线也在情理之中。叶竹是天真无知,但他绝对不傻。
“草民斗胆请教大人,吾杀的真是您的堂弟?”
叶竹寒齿发声,质疑道。
周泠脸色变了几分,一旁的周牧却挥了挥手。
“这么说,你当真杀人了?杀人情节重者按律当受天牢刑,叶竹可有疑议?”
“三殿下此言差矣,谅他只是个平民,双腿都在颤抖,也许说错词也正常,我们是否当明鉴再审?”
另一边的女子打断了周牧即将下达的命令,搞得周牧双目似火欲出。
“不如将他先制留在礼部,待确定不是陷害后再动手。此也不迟的吧。”
女子的声音款款淌出,目光似有似无对向周牧。
一阵寂静徜徉在这公堂大殿之上,无声半霎,周泠挥手默许,命人将叶竹带走。
一种凄凉涌上叶竹的心头,但他依是对女子投以感激的目光。
至少他认为。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是缓兵之计,是在救他于水火之中……
莫哭诉,无人听你高声。神路漫漫无边,年少是罪。
莫呐喊,无人听你嘶哑。神路漫漫无界,天真是泪。
无人怜你,无人懂你,无人爱你。
只有你自己,只剩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