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寒门有洞天，双星展头角
一扇残缺的门，两方天壤的世界。
在门外还不曾看出有丝毫的不同。以为，一如北国的霜与雪夜的月，静谧而不缺乏美感。
直到踏入门内，才能真正体悟到何谓寒渊之门。不朽的寒风，刺骨地吹着，飘着的雪，都有胜于冰锥的坚硬，有胜于幽冥的寒冷。
这里如地狱，阴冷似窖，幽寒若窟；
这里如深海，刺风似刀，重雪若炮；
这里如九暝，尖音似鬼，飘影若魔。
每一步都像在剥夺生命，每一秒都像在扯皮拆骨。冠以十死无生之名，果不其然而未是虚衔。
苍茫大地，万里雪山，峰起连绵，气势宏伟。声未发而风先度，色未变而心已颤。倘若是心志不坚之人进入此间，估计不需半刻便会因为难以忍受而逝去。一定要比的话，寒渊门内的行路之难，胜过诗仙笔下“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渡愁攀援”的难行蜀道。
两个身影，渺小如芥，微细如尘。
“你来做什么？”
即使对他的出现未曾有过太多惊诧，刘尘依旧是发出自己的疑问，他并不觉得这与秦云有什么必要的联系，秦云并没有义务为这件事以身试险。
秦云挥了挥手中的赌天神石。
刘尘转眼明悟。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他说周何不了解他，他又何曾了解过周何？周何是赌神，但赌神的神位本就从预言之神的神位中衍生而来，虽然存在很大的差距，但在如今这个预言之神无法出世的情况下，赌神便可在一定概率上被称为预言。这个迷一般的人，也许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预知了他会进寒渊之门，预知了前未后来吧。从来不曾知道，赌神的双星局赌的到底是什么。而他刘尘就好像百姓跳不出世俗，只迎来了所谓命运的安排。
不明所以的，脑中闪过寒心羽的身影。
“左转。”
秦云的双眸中亮起了两颗星辰。星辰璀璨而耀眼，一面绽放光芒，一面又内敛收息。纵使现在的秦云只是空有赌神神位，没有赌神虚神实力，但酒神虚神神力在身，让他这个半吊子的赌神也能够一步策三算了。
刘尘不假思索。
转折迂回半个时辰，两人回到了起点，背后是寒渊半掩的门。
目光望向了秦云，望向了他手中的黑石。
一连破碎之后，一束金光在一块黑石之上闪耀，洪光如柱。
“进去？”
莫说刘尘，就是秦云自己都不可置信。
刘尘打开了身后的门。
那是一片绿野的天堂，是晴空留存的场，是法则新鲜的域。那是一方圣土，洁净如斯，也美丽如斯。一切的舞动，一切的旋律，仿佛尽在这里流转，传咏着，诵读着。
寒渊，一直都是两扇门。
内门门口不远处的叶竹笑了。
“你等的人到了，该去完成北国的使命了……”
……
北国，神女殿——
寒渊之门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古时传言所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果不其虚。
刘尘等人入门已过五日，北国上下嘈嘈切切，已经开始张灯罗布大张旗鼓地准备神女的继位仪式了。
这是北国最盛大的仪式。每一届神女的继位都是北国民众的热血和信仰的喷涌，一改平日寒寂寥寥的氛围。十方圣地之上，人群遍布水泄不通。这次的继位来得很突然，甚至免去了往年寒渊考核的环节而直接任位。但是，这都不影响神女在众人心中永恒的地位。
凌宣站在了角落。
今日将是她登位之日。但她未曾理解，继位雪神会发生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继位。这种心怀恐惶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宣，你真的想做神女吗？”
寒心羽站在凌宣身旁，轻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
凌宣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寒心羽看了看她。
“你的母亲本是上任神女的继承者，但最终因为霜神的出现而被迫放弃。她也唯有靠你来取得对于北国的掌控权。这正是她将霜神的死因推压在雪神身上的原因。神女并不只是身份，她更是责任与担当。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放弃对你对你母亲对北国都好。”
她缓缓地退开了，将思索的空间留给了凌宣自己。
手里的针悄悄收起。
凌宣陷入沉思……
……
当阳光真正来临，北国的美丽才会真正浮现。
浮生未见，霞光晶莹。永恒的雪，犹作的是烈火的灼。阳光不是骄烈的，清凉若远方的月。柔弱似不肯凋落的花朵，柔和似不愿逝去的黎明。光，在慢慢放大，在慢慢生长，在慢慢等待。
直到殿堂被照耀。
身披长纱的凌宣被请上央堂，如走在远方的路上。一步，一步。
她，停下了。
在咫尺的最后几步决然毅然地停下了。
不高的神座让她感到恐惧，在这央堂的中央。
像有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阴冷，幽淡，像龙的眸。是了，即使她能够夺得神女的位置，但她的资质就放在那里，她不可能真的继位雪神神位。
她转头面向北国如山似海的民众。他们等待，翘首着，仿佛就算让他们自杀都会毫不犹豫。而她配不上这些。她凌宣只是一朵温室中的花，殿堂的场景让她陌生，让她无措，让她惧怕。对她来说，坐上这个位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我想我不应该继承这个位子。”
凌宣的话语很涩，很苦，很颤巍。台下的万民很惊，很怪，很不解。
“凌宣你在胡说些什么！？赶紧上去！”
是那声尖锐的声音，那声曾一度震透神女殿的音色。那一头的女子身着裘衣，一身荣华仿佛今天加冕的是她一般。这句话迎来了凌宣复杂的眼光。
“凌阁凌华阁主，还请不要干扰神女仪式。”
寒心羽不紧不慢吐出几个字来。
“寒心羽你个贱婢，我女儿的神位仪式容得你插嘴？”
寒心羽皱了眉头，看向了凌华。一身的臃肿盛气凌人，张口就来的极端素质让寒心羽真的想亲手杀了她。
“我说凌华，你这素质可真是一天比一天的了。玩不过我姐脑子那傻了？”
神座背后，一扇门轰然推开。是冷气扑面而来，冲淡了殿内外因人群而聚起的热气，也瞬间冲淡了凌华躁动的心。三个本该死无全尸身影，一如复活的恐怖布在了她的心头。
雪杉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凌宣的肩：“交给我吧。”
她走上了通往央堂的台阶。在台阶的尽头，她同样看到了，那双冷淡的龙眸。但雪杉看到了，龙眸幽寒之下的忧伤。比起凌宣，她经历过更多的生离死别，走过一趟鬼门，踏过半脚黄泉，她敢直视那双眼。因为她有资格有能力，继承雪神的虚神神位。
几级台阶不长，但却绝不容易。
比如，凌华。
一支冰凌般的箭，一个诡异的死角，一种难以反应的速度。
惊艳了所有人。
但是她不知，酒神不只是酒神。
那是一块小小的黑石，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将冰箭打成粉末。
秦云嘿嘿一笑：老周，咱赌对了。
而杀人未遂的凌华一下子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怎么，难道你们要看着这个杀死神女的贱人当上神女？为了北国，身为凌阁阁主我有权力先斩后奏！”
“好一个先斩后奏！你可知你要斩的可是神女继承者？”
寒心羽立马驳言。
“继承者？那也得问问北国上下群众，他们答不答应。”凌华脸上的笑不失邪魅，可转眼又一副道貌伟岸的样子看向群众，“北国上下同胞们，你们同意这样的弑母之人继位吗？”
一番冠名以激烈的演说在人群中炸开了火花。
怂勇着，几群人几乎就要冲上来。
“真如你说的，北国人就是群xx…”秦云在刘尘身旁小声嘀咕着，随即看向座位前的雪杉。
“真相要大白了……”
雪杉将一枚黑石嵌入了神座里。
那是周何留下的唯一没有崩碎的黑石。
是北国的，也是赌神双星局的，其中一部分，小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