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仇府
午膳时,纪明开桶中不见鱼腥,倒是仇余那桶中,巴掌宽的鱼儿正撒着欢儿的翻腾呢。
纪明开有些尴尬,“让仁兄见笑了,纪某实在是不善此道。”
“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哪来那么些规矩。”仇余丢下鱼竿,走到一旁净手,“后厨已经备好酒菜,走吧明开,陪我大醉一场。”
“仇兄先请。”纪明开已经净过手,立在一旁等待。
两人相携赶去了饭厅,仇夫人正候在饭桌一侧。
“晚辈纪明开,拜见仇夫人”纪明开还以为就他和仇余两人同席。
“不必拘束,请坐。”管事嬷嬷扶着仇夫人入座后,站在身后替她布菜。
“多谢仇夫人。”纪明开依言入座。
“儿子给母亲请安。”仇余上前一步,“恭请母亲和寿安康。”
“嗯,入座吧。”仇夫人应道。
与仇老爷和仇余之间的气氛一样,没有母子之间的亲昵,反而多了几分恭敬。
一顿饭吃的纪明开是食不知味,如坐针毡,酒倒是喝了不少。
再出府时,都有些脚不沾地,浑浑噩噩地出了门去。
仇余亦是酒醉,只能派家丁将纪明开送回家,之后才放心的昏倒在饭桌上。
纪明开打着哈哈,推搡那家丁,“唔,不必扶我,我没醉,我好得很!”
一旁的家丁十分无奈,只能落后半步,伸长手跟在他身后。
午时过,纪明开方才到家。
家丁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榻上,气喘吁吁道,“看着不高,还挺重!”之后扭头离开了纪家。
纪明开在他离去后不久便陡然坐起来,眼神虽然混沌,但看起来不像刚刚那般不省人事。
他想起自己曾在吃饭时借口酒喝太多,出去如厕,摸到了仇家书房。
本来是准备翻进去看看,但还未等他有其余动作,那书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紧接着仇东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
中年男子背对着纪明开,与仇东篱两人站在廊下,聊了几句后似乎起了争执,仇东篱的面色潮红,反而去安慰那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想是气的厉害,衣袖一甩便要离去,转身之际,纪明开方才看清那人是隋峎隋老板。
仇东篱挽留未果,捋了捋胡子进屋里去了。
纪明开迅速缩回身子,紧贴着院墙,唯恐被人发现。
要说这隋老板,还是年末时他跟着捕头去给隋府送贺礼时,偶然见过一次。
显然今日时机不对,纪明开只能缓缓退出去,返回席上推说是第一次来仇府不识路,所以耽搁了时间。
仇余不疑有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多吃些酒菜,热情似火地招呼着。
“仇少夫人不在家中?”纪明开睡眼惺忪,恍然想起仇余的夫人今日未曾出现,心中好奇。
“霁兰还在闺中时,有几位手帕交,今日相约出门踏青去了。”仇余轻笑道,“如今春色正当时,成天关在屋子里岂不是无趣?”
“仇兄这一片爱妻之心,可见一斑啊。”纪明开举起酒杯感叹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说这些,来喝酒!”仇余顺势与他碰杯。
二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一顿饭便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纪明开就晃晃悠悠地喊着‘不行,喝不下了’,仇余这才作罢。
本欲留他在府中稍作休息,纪明开不肯,非要回来,这才叫小厮送他回家。
头一次与仇余喝酒时,纪明开心中多的是救人以后的自豪,这回喝酒,反而多了几分防备。
纪明开不敢耽搁,钱庄他一个人查起来颇费时间,既然仇东篱与隋峎相熟,那这鸦片与隋峎脱不得干系。
听谭呈宏说,江大人不日便要离开天河县,去往澎城,就给他的时间不多。
他只能两处下手,先是四处奔波,把李夫人曾经去过的庄子挨个查了一遍,从户头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接着他又将隋峎铺子上的银两记录翻出来,这才明白,隋峎每月通过不同的商铺收取银两达几百两。
之后又从存进五六个户头,那五六个户头再向与李夫人取银的那几个户头,几十几十两的分散出去。
如此化零为整,一层一层,为的就是把银两不动声色地装进李县令的腰包。
隋峎每月所使用的户头都不同,且变化不大,数目较小,平常人并不会察觉到什么。
纪明开迅速翻阅着账簿,再次使掌柜调出了仇氏的部分账簿。
仇氏家大业大,几乎每个钱庄都有一个他们的户头。
值得一提的是,仇氏存银的方式与隋峎基本相同,只是他并不是转给李夫人所掌握的那些户头,而是另外那些个零散的个人户头,最后转进了一家赌坊。
这赌坊名头不大,纪明开却不陌生。
因为这正是王灿口中那家赌坊,开在夹浦镇已经有些时间了。
所以赌坊的户头并不在天河县,纪明开无法查证这些钱最后的去处。
他仔细的用毛笔将自己查到的一切记录到本子上,与掌柜道谢后,起身去了隋氏胭脂铺。
这铺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斑斓苑。
他去的时候,日头西落,已是快入夜了。
店里的客人却不少,多是穿红戴绿的女子,面容姣好,满头珠翠,出手也很是阔绰。
“老板,这重彩与蓝缕替我包上,还有那支金衣,也一并要了。”
重彩是颜色多样的胭脂,蓝缕也是口脂,至于金衣么,便是女子额前的花钿。
半年前,女子额前画花,用以衬托美色的妆容初在天河县兴起。
听一个去过都城的老人说,这是远在数百里外的都城中,或是达官贵人的夫人,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某一日捣花染甲时,枕着微风不小心睡过去,醒来才发现自己的额上沾着几片粉红色的花瓣。
那花瓣虽是死物,不仅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美丽,当即便保留下来,下人们见了也是连连称赞。
后来此法口口相传,都城里便掀起了一股以额前花钿为美的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