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无功而返
苏连生看着平静,实际上在下楼时看着各式各样的人沉醉在鸦片中,那副被人夺走心魄的模样感到震惊和绝望。
甚至除了成年的男子女子以外,还有不少面黄肌瘦,两颊凹陷的半大孩子。
他们的脸色青白,一些灰褐色的斑扎在他们脸上,那是本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印记。
他们的眼里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和焦点。
面容变得憔悴,皮肤失去光泽,透露出身体和精神的疲惫。
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要去劝那些孩子,不要再碰这些害人的东西。
可他现在的身份是妄图与刘单同流合污的人,他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那样做。
他只能目中无人地走出福寿堂。
苏连生四处奔波着,在还算规整的街道中,寻到了一个住处。
店家是个正在孕期的女子,她头上裹着灰色的布巾,见苏连生进门时很热情地招呼着,“客官,可是要住店?”
苏连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开一间房,普通的就行。”
女人扶着后腰,动作却利落,可见是常做这些事儿,“上楼右拐第六间。”
苏连生接了钥匙,却没急着上楼,“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嘛?”
“我家只住店,不提供饭菜。”女人窘迫地捋着耳边的头发。
苏连生这才注意到她的模样。
她的面容有些憔悴,皮肤枯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无力,眼袋拉的比眼睛还大。
许是长期的贫困和缺乏营养,她的身体十分虚弱,隆起的腹部与她瘦弱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她的眼神看着苏连生时,透露出一种渴望与感激。
也许是这个地方很少会来外地人,家里的生意并不好,所以对这个意外的惊喜感到感激。
苏连生没说话,转头看着角落里的几张桌子。
与赵老板店里的桌子相似,破破烂烂的勉强还能用。
但赵老板店里每日都是干干净净,不沾染一丝灰尘。
堆积在角落的桌子却一个赛一个脏,苏连生过去摸了一把,才发现灰色不是它原本的颜色。
他看着女人说道,“哪里有可以吃饭的地方?”
女人犹豫着开口,“不如你往荣长街走走,说不定会有人开门。”
“左边,”苏连生指着门外问询道,“还是右边?”
“左边,左边。”女人忙不迭的回道。
苏连生按着她说的方向走过去。
荣长街看着确实比原来的街道要好的多,青瓦红墙,方檐高楼,定是以往很气派。
街道上,稀稀拉拉的摊贩们摆开了自己的小摊。
他们的货品摆放得有些杂乱无章,仿佛是被随意丢弃在那里的。
有的摊贩在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声音嘶哑而无力;有的则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生活的寂寥。
这些摊贩大多是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在这曾经辉煌过的小镇中,他们是渺小而容易被忽视的存在,但也在不遗余力地叙说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一个卖面的老奶奶原本撑着头,靠着车架边昏昏欲睡。
却不小心滑了一下,脑袋差点磕在车架上,她惊魂未定地怒骂道,“娘西皮,险些让奶奶我磕破头去!”说罢还抬着手准备使劲儿打向那车架。
也正是那一抬头,让她望见站在街边的苏连生。
老奶奶立马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迎过去,“客官,可用过饭了?不如到我家去吃?”
这一句话就像是火苗扔进油里,在一瞬间点燃了小贩们。
原本沉寂的街道吵嚷着,大家看着他像看山上的大熊一样稀奇。
还有与老奶奶一样大胆的商贩也跑过来推荐着,“我家卖的是闫东镇独有的葱油酥饼,鲜香极了,客官要不要来一个?”
“你做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出来叫卖!”老奶奶老当益壮,颇不讲理地扯着苏连生,强拉硬拽地把人拖到她的摊位前,按着人坐下。
“老不死的。”被老奶奶呛声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嘀咕着,随后又收敛神色贴过去。
她望着苏连生指着自己的摊位,“喏,那就是我家,我在这镇上卖了三十来年酥饼,吃过的人都说好,客官真的不来一个?”
老奶奶忙着擀面条,眼睛都没抬,回怼道,“手艺要是按道行算,那柳二该是大师!”
柳二是镇上木匠的儿子,今年五十有三,从出生就跟着他爹学木匠,结果屁也没学会。
二十啷当岁时,头一回做出来一个凳子,他爹高兴的不得了,上去一坐,一屁股摔到地上,把腰摔坏了,躺在床上休养好几个月。
他爹那个气啊,好了之后拿着竹条,前后追着他跑了大半个镇子,非要将他打死不可。
后来啊,柳二就成了镇中蠢笨的代表,是没用的代名词。
那妇人气的面红耳涨,“你你你”的指着老奶奶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只能悻悻而归。
苏连生却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斗嘴。
这是他进镇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烟火气,一种让人觉得安心的气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想要的一切做出努力。
这才是这个镇子原本该有的模样。
“面好了。”老奶奶动作麻利,做的面也精致。
一碗汤面摆在眼前,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面条细而均匀,在黄色汤底的衬托下,宛如细线般在碗中交织着。
清澈的汤头,没有过多的油腻,让人感到清爽宜人。
汤面上加了半个腌蛋,黄澄澄的格外好看,给整碗面增添了一抹生机。
苏连生轻轻拿起筷子,夹起一束面条,送入口中。
手擀的面条的口感爽滑劲道,带着淡淡的麦香。
热汤喝进肚里,抚慰他整个躯干以及僵硬的四肢。
腌蛋又恰到好处,稍咸一些。
轻轻咬上一口,在吸上一口面条,鸡蛋的咸香裹挟着麦香,刺激着味蕾却又不过分张扬。
正如同船夫口中的闫东镇,苏连生想,如果没有福寿堂的出现,闫东镇会像这碗面条一样,美丽而不突出,那样平凡,温馨。
劳作后的丈夫回到家,妻子体贴的端上来一碗热热的汤面。
孩子在老人慈祥目光中,跑来跑去的玩耍。
在太阳下山以后的夏日里,村民们坐在河边,一边摇着蒲扇,一边与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