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去楼空
苏连生从街边的棚屋翻上去,走过不足两搾的院墙,最终停留在一处阁楼小窗外。
他慢慢贴向窗户,企图探知屋内人的动向。
出乎意料的安静。
就连一丝风声也无,许是门窗关的太紧的缘故。
他将小刀从夹角插进去,用着巧劲儿,小心翼翼的,总算是把窗户撬开。
窗户是向外开的,跟着他的动作,一股子裹挟着灰尘的霉味扑面而来,苏连生极力隐忍,这才没有咳出声来。
屋里空空如也。
之前看见的那许多木箱全都不翼而飞了,阁楼内干净的仿佛从来没放过东西。
越过窗台跨进去,即便是白日里,光线也是极差的。
还是他身后的小口为他带来了一处光亮,让不至于像个瞎子一般的乱转。
起初,他害怕楼下还有人待着。
动作局促,显得十分小心。
可当他溜到楼梯转角时,一楼的腐败之味更是明显。
他捻了捻手指,木头栏杆返潮,表面隐隐有些水分,粘在手上像是出汗了似的。
‘好像没人。’苏连生腹诽道。
潜在黑暗中四处摸索一番,苏连生越发坚定,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且他刚刚还不小心碰到桌子,那些碗碟受惊似的发出声响。
即便是心里认为没人会在,苏连生还是有些打鼓,反而被这声响吓得僵住。
他试着打开门,门外的锁链哗啦作响。
‘屋里没来得及收拾,门从外面锁上,看来是急匆匆跑走的。’
苏连生掏出火折子,摇曳地火光一丝一缕地描绘着屋里的摆设。
苏连生脚下是一块不知道哪来的抹布,黑黢黢的一团,踩着软绵绵的,左手边放着包东西的油纸。
那上面残留的油脂甚至引来了老鼠,因为那纸的四周有些破损,咬痕细细密密的挨着。
往前不过走上三四步,一张大桌,四条板凳,直愣愣地站在屋里中央。
桌上酒壶三两只,酒坛若干,或立或躺。
桌上只有空空的碟子,几个小菜均被一扫而空,只余了两块酥点,许是嫌弃它腻的慌。
屋里的酒味依旧浓厚,全都仰仗门窗四闭,将这些气味拦住,不许它们离开。
“谁买的下酒菜,挺没品味。”苏连生喃喃自语。
既然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那再逗留下去也没意义。
苏连生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走了两步想着自己不能无功而返。
他从墙上跳下去,嘴里说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房子是租赁的,必然有主人。这房子的主人应当会对自己的租客有些了解啊。”
他出了小巷后,沿街打听了半晌,才从一个摊贩小哥的嘴里问出,这房子的主人乃是河对岸的曲家。
那小哥还说,曲家是夹浦镇的老人户,前些年凭着家里地大人多,沿街挨户的,分了十五六座房子,很是得意了些时日。
后来一家子搬到了河对岸更好的地界,自己出钱盖了座两进两出的院子。
说是两进两出,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分明与柯府的宅子不相上下。
也许是曲家正是避其锋芒,这才扯谎称是两进两出。
苏连生马不停蹄地赶过去,面前的大门足足两人号,烫金的对联死整整排列着,做派足的很。
“有人在吗?”他上前拍门。
“你是何人?”一位约莫四十的中年男人,半开着门,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哦,大哥,我是来此地经商,想着租上一个铺面,经让人介绍才找过来,不知咱家可还有房子?”苏连生来时卸下佩刀,那刀此刻只躺在房后的树下,单单看着他,确实不像个捕快。
“你且稍等,我得先问过主人。”男人打量着他,看他穿着不算破落,说话也谦逊,没再起疑。
苏连生聊聊道谢,站在原地等待。
一刻钟后,男人再次打开门,站在一旁恭敬道,“请。”
苏连生温和一笑。
男人一路陪在他身侧,指引着他进去。
大堂里仍是八仙桌坐首,四小桌排下位,几支白芍错落有致。
因着季节还早,并未开花。
但它的叶片实在特别,仔细看过去,一圈白色的细齿围绕着,像是锯齿般。
八仙桌两边,分别坐着一男一女。
“李某叨扰,还请老爷夫人见谅。”苏连生拱手,“听闻回春堂一旁的小楼,乃是您家中的产业。李某不才,想租一段时日,不知两位可否应允。”
“那处小楼?”女人先开口,语气迷惘,“不是已经租出去了吗?”
“夫人,此事我也不知。待我问过黄义。”家中的产业多,有时也是个烦恼,男人显然是不关心这些小事儿。
只见曲老爷吩咐着身后的丫鬟道,“你去,把黄管家找来。”
“仁兄莫急,还请上座。”随后语笑晏晏地对着苏连生道,“人老了,上了年纪,许多东西记不清楚,还请仁兄多担待些。”
苏连生忙起身说不敢。
黄管家来的极快,一身棕黄色长袍,头戴圆帽,圆帽上方团着一颗红色玛瑙。
只见他塌腰拱手,不卑不亢,“老爷,有何事吩咐与我?”
曲老爷憨厚地笑着,“就是那回春堂旁边的铺子,可租出去了?”
“回老爷,本是租出去了,前几日使手下人去收租时,才发现已是人去楼空。”黄管家末了补充道,“我本想着饭后与老爷汇报时一同提出来,没想老爷如此明察秋毫,是我疏忽了。”
“行了,叫你来又不是为了骂你。”曲夫人颇不耐烦地挥动着手里的帕子,“租金可有折损?”
“未曾。”黄管家依然恭敬,“因着东家说过,要我们提前收租,押一付六。仔细算来,那间铺子还有些盈余。”
“那就好。”曲夫人眉开眼笑,“喏,这位大哥说是想要租间铺子,指明说是那间,你便带他去看看。”
黄管家拱手退出去,“是,我这就去。”
苏连生也明白房子的事儿还数这位黄管家最清楚,索性与曲老爷致谢,而后从善如流的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