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询问
“青盈是几时出现你窗外，又是几时点的火？”李乘鹤容她哭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继续追问。
“约莫是子时，”小翠眨巴着眼睛，“起火也就是两刻钟后。”
“楼里一直有守卫，为何昨夜偏偏没有？”李乘鹤直直的看着她的双眼。
“奴家，奴家不知。”小翠不敢与他对视，偏偏头，移开视线。
“若真是与你所说一般无二，青盈为何独自葬身火海，你又为何盲目的听从青盈的指派与她一同放火，事后还能安然无恙离开？”李乘鹤眼睛一瞪，气势陡然肃穆。
“奴家不敢欺瞒大人！”小翠猛地跪直身子，泪眼婆娑，“昨夜确是青盈姑娘唤醒奴家，奴家心中愤懑，这才与那青盈姑娘一道做下了如此蠢事，还望大人明鉴！”
“那药也是青盈所下？”李乘鹤虎着脸，“连你一个小丫头都不能近身的酒库，她又是如何进去的？”
“奴家不知。”小翠跪在地上，脑袋紧紧贴着地板，整个人都在发抖，“奴真的不知…”
“你们是在何处发现的此人？”李乘鹤觉得没意思，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几人发问。
董回清上前一拱手，“回大人，正是在酒库中。”
“楼内共有多少具尸首？可曾一一辨认过？”李乘鹤轻抿茶水，审视着几人。
“回大人，因一楼同样二楼的阶梯损毁，我等只粗略估计，楼中约莫有四十多具尸身。”董回清额前冒汗，“此事影响过大，在您来之前，我等已修书一封，送回府衙。未曾想，大人料事如神，早早动身来了这夹浦镇，是卑职疏忽，还请大人恕罪。”
“你听听，”李乘鹤忽然发笑，望向一旁的楚棋，语气有些嘲讽，“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们都说了多少次恕罪了，你手下的人办事就这个效率？”
“大人息怒。”楚棋倒是乖觉，即便听出李乘鹤指桑骂槐的意思，也还是低头挨骂。
“既然还没查，那就一同去看看。”李乘鹤拍拍膝盖，站起来往外走去。
楚棋随侍左右。
董，谭二人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
纪明开扶起地上的小翠后，才小跑几步追上队伍。
此次出行。
李乘鹤只带了四个捕快，加上楚棋，一行六人。
这么一大群官服的人走在街上，十分惹人注意。
去花楼的路上，要过一座桥。
桥的这头就是回春堂。
陆紫林看似坐在诊台上看诊，实则偷偷打量着纪明开他们。
想起自己做过的事，不禁打了个冷颤。
“大人，此处就是鸳鸯花楼。”楚棋侧身抬手，神色温和。
“看来这火烧的不小。”李乘鹤看着眼前烧的黢黑的小楼，或者说一堆废墟，颇为感慨，“真是可惜了啊。”
楚棋命人抬来椅子，李乘鹤在他的搀扶中坐下。
纪明开三人与新来的几人站在身后静待吩咐。
“你们几个，一楼。”楚棋伸手指向纪明开，“你们三个，去二楼。”
“是。”纪明开这会儿酒是彻底醒了，人也精神不少。
一行人动作迅速的进去楼内翻找。
一具又一具的焦尸被抬出来。
随着尸体越来越多，空气中烧焦的气味也越发清晰。
此时又正值午时，在阳光的抚弄下，一种奇异的油香也弥漫开来。
“回大人，此处共有四十三人，二十男二十三女。”董回清清点好数量向李乘鹤等人禀报。
“身份可都查清楚了？”李乘鹤有些不适应，略微偏头想要躲开这股难闻的气味。
“据部分人身上的饰物与骨骼年龄来看，其中花楼中的姑娘十二位，丫鬟八位，嬷嬷两位，另外一个中年妇女，虽年龄大了些，但穿戴奢华，应当是花楼的陶仲衿陶妈妈。”董回清对此还算有些了解。
“青年护卫八位，厨房老伯两位，客人十位。青年护卫身上皆有花楼独有的标志——一朵梨花刺青。客人身上的饰品琳琅满目，难以分辨。厨房老伯被烧焦的尸首，手会以一种独特的姿势抓握且虎口处有茧痕。”谭呈宏紧随其后，上前禀报。
纪明开看着满地的尸首，惊讶的发现这其中并没有青盈。
青盈年纪尚轻，且右肩处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红痣。
幼时，他曾不小心看见过。
在今日抬出来的女尸中，并未发现。
且青盈房中虽然被烧，但地处角落中，火势虽大，却也留了那房间一角。
屋里也没有尸首，床上的被子干干净净，不像昨夜睡过的样子。
小翠果然在说谎。
纪明开内心十分笃定，他有些迫切的想要回去质问小翠。
从青盈房间的后窗往下看，正好落在后院的一处草垛上。
也许，青盈还活着？
纪明开心中如此猜想，可他现在不能暴露。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青盈就是这次起火事件的始作俑者，官府定会大肆追捕。
他突然想起陆紫林，心中有了猜想。
抬脚正要离开，董回清出声叫住他，“明开，你可有发现？”
纪明开一愣，随后摇头。
董回清有些失望，继续搜寻着尸首身上的东西。
一楼火势大，抬出来的尸体大多焦化，有些面目可憎，根本看不清长相。
二楼火势稍减，从中间冲上去，爬着栏杆与柱子缠绕，再铺到走廊上，试图烧掉每一寸木头。
有些尸首还能看清人脸，可惜楼中的花名册被毁，身份无从查证。
“明开，辛苦你跑一趟，将小翠带来。”董回清想起小翠，觉得她可能认识这些有脸的尸首。
纪明开本来还在犹豫如何告诉他自己要离开去找陆紫林，听到这话立马眉眼舒展，兴致盎然的应了。
日头越来越来大，李乘鹤感到闷热，现场气温高升，气味也逐渐扩散，他皱起眉头，“你等在此好好搜查，有了结果立马呈报，本官还有要事，先行离开。”
“是，大人。”董回清本来在指挥捕快翻动尸体，闻言立马躬身行礼，目送他离去。
楚棋跟在李乘鹤身后，殷勤地摇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