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杀人放火（一）
太平湖的某处舟蓬，一位身穿儒袍的青年书生与一位边幅苍髯的瞎子老翁相对而坐。
可能是两人之间碳炉的烘烤，实在有些口干舌燥，青年书生拿起了吊挂在火炉上的水壶，给老者和自己各自倒上了一杯茶水。
书生轻抿了一口清茶，甚是惬意悠闲道。
“老先生，这棋我下的如何？”
只见火炉一侧，竟然有着一副悬空的黑白棋局，若是仔细看去，这些棋子全都不是实物而是灵气所化，星星点点极为神奇。
倘若被旁人看见，定会惊为天人直呼仙人法术。
当然对于书生的得意，老翁则是冷哼一声，有些不以为然的嘲讽道。
“也就比老夫强一点儿。”
“可话又说回来，掌管一方圣贤庙的儒家贤君和一个瞎子下棋，就算赢了你好意思说出去吗？”
青年书生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视线从老者身上移开，飘向了舟蓬之外。
“有的人眼盲心不盲，有的人心盲眼不盲，说与不说，还不是看其有心无心。”
老瞎子嘿嘿一笑，小心的摸起一旁茶水，浅饮上一口。
“那你是后者了？”
青年书生没有回答，而是收回视线，将茶壶继续挂于火炉之上，起身走出了舟蓬。
老瞎子眼皮频动，想着这书生旁敲侧击的寻了自己几次了，不由一声嘿笑，直接挑明。
“你们儒家讲究仁爱，说到底还不是将人划分三六九等，最是喜欢制定条条框框，好将整座天地都关进你们那所谓的礼制牢笼。”
“可世上总有聪明人，总有你们儒家关不进去的人，所以你们便又以大义之名站在道德之上，对那些反对你们观点的人口诛笔伐。”
“更甚者，你们口中所谓的外族，全都是其心必异，可这座天地何其之大，本来就不只有人族，异族也当分善。话又说回来，于外族而言，咱们又何尝不是？”
青年书生站立船头，眉心微蹙，只是眼睛微眯之间，整个太平湖之上突有一丝流光闪过，瞬间便没入了虚无。
青年书生沉吟良久，难得的没有与人争辩。
“我虽然不知道您是何来历，又为何如此庇护与她？但就刚才老先生的问题而言，我还是想要阐述一下我儒家的真正思想。”
青年书生转过身子，对着舟蓬里的老年瞎子拱了拱手。
“我儒家圣人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三纲五常，制定礼法制度的初衷，是遵循天道以教化万民，使国强民富，天下大同。而异族嘛…争论较大，有人言其善，有人言其恶，立场不同，自然便不能做为标准，而我自己的观点则是善恶不以事论，当以理论。”
老瞎子嗤之以鼻，脸上轻蔑之色毫不掩饰。
“说的好听，我也不跟你瞎掰扯，既然你今日赢了我，那我也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被人过分试探的感觉我很不喜欢！至于那只野猴子和我那个孙女，奉劝你不要有什么想法，不然…你们圣贤山可担不起这份因果。”
书生嘴角轻笑，躬身一礼，这次却是完完全全的一礼。
“我相信老先生，那个小姑娘，我圣贤庙就不带走了，至于武帝庙会不会动手，老先生还是要早作打算呀！”
随着书生说完，舟蓬里传来了一声不耐烦。
“行了，行了，武帝庙可比你们圣贤庙知趣的多。”
对于老瞎子的冷嘲热讽，青年书生也不生气，轻轻一笑便瞬间消失在了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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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廊桥风光好，只是人多慢慢行。
可人多之处，必有矛盾纠纷。
此时，廊桥一处拐角，有众人围观在侧。
“小姑娘，我花活鱼的钱，你却卖我死鱼，你说这不合适吧？”
一个有些瘦高的中年男子对着靠在廊桥柱子旁的麻衣小姑娘指责道。
小姑娘秀眉紧蹙，看着眼前男子一脸猥琐阴冷的面庞，不由连忙反驳。
“我没有卖死鱼！这条鱼不是我卖给你的？”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一脚便踢翻了小姑娘的鱼篓，其中几条鲫鱼蹦蹦跳跳正上下翻腾。
“放屁！老子昨日花了二十文钱在你这买的鱼。本来打算将这鱼拿去祈福用的，谁知道我还没走多远，便打开鱼篓一看是死的，你这不是要咒我吗？反正我不管，要么赔我五十文钱，要么我抓你去见官！”
小姑娘脸色微红，眼中一丝怒意逐渐上涌，显然是有被气到。
“我…我没有，你在撒谎，我从来都没有将鱼卖给过你！”
中年男人满脸不屑，一脚踩死了地上蹦跳的肥鱼，面色狰狞道。
“还敢狡辩，再不赔钱，老子可就要动手了。”
就在这时，少女因为气愤，黑色眼瞳之中开始有一道金光闪现，如游龙般一闪而过，衣袖中的银色手链也开始闪烁丝丝荧光。
如此神奇一幕瘦高男子自是看不到的，只是眼见少女依旧一脸坚定，不肯掏出钱财。
男子狰狞一笑，刚想动手打人时，便突然看到刚才被自己踢翻的鱼篓居然朝着自己飞了过来，于是急忙伸手阻挡。
只可惜鱼篓速度太快，又相隔很近，男子双手还在空中之时，鱼篓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迫使男子后退了好几步远。
围观之人见此，急忙后退，以免惹祸上身。
瘦高男子恼怒望去，只见廊桥的人流中，一名黑瘦少年拉着少女急速远遁而去，不由暴怒大声吼道。
“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随后也不再去管那死鱼活鱼，急忙快速追了上去。
少女看着拉住自己的黑瘦少年，面色逐渐绯红，好在二人不断穿梭在人群之中，一时并未被其发现异样。
当二人跑出廊桥，甩开那个男子之后，少女这才对着呼吸急促的少年说道。
“等等宋余年，应该…甩开了。”
宋余年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急忙松开少女的手道。
“阿灵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瞥了一眼呼吸急促的少年，微微低下脑袋，脸色红晕的摇了摇头。
“没事儿的，就是丢了几条鱼而已，不打紧的。”
缓过气的宋余年愣了愣，一副后怕的样子。
“还好刚才跑的快，不然还真的很麻烦。”
宋余年长呼出一口气后，对着少女微微一笑。
“好在甩掉了那人，你赶紧回家吧，可千万别再碰到那人了。”
阿灵想了想，看了看一旁热闹的庙会，于是仰起头，盯着眼前的宋余年莞尔一笑。
“他抓不到我的。”
宋余年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少女左手指间把玩着衣角，微微抬头，看了看眼神清澈的宋余年轻声问道。
“你有急事？”
宋余年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道。
“也不算什么急事，就是要去祭拜一下我爹娘，后面可能要离开一些时日了。”
阿灵听闻宋余年要离开仙人岭，不由眉心微凝，面露疑惑。
“你要离开仙人岭了？打算去哪儿呀？”
宋余年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还不确定。”
阿灵眼见宋余年不打算说，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于是挥了挥手向其告别。
“那我这就回家。”
“倒是你…小心一点城官府衙，他们好像在找你。”
宋余年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直到宋余年消失在人流之中，少女阿灵这才脚步欢快的回家而去。
就在其经过湖边观雨亭的时候，少女突然止步，转头回望，只见亭中站有一人，正唇角含笑的凝视着自己。
那人微微开口。
“阿灵姑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