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医院遇见熟人
我们心有余悸地开着车狂奔在乡间小路上。
我们不敢再回头看，在诡异的妖魔鬼怪面前，我们似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需要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勉强与之抗衡。
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大雨在我们驶出山区的时候停了下来，马路上弥漫着一阵潮湿的水汽。
铺着漆黑柏油马路的乡道上人迹稀少，偶尔迎面开来一辆绿色外观的公交车，司机懒洋洋地握着方向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们一路疾行，终于进入了市区，那里阳光明媚、空气干燥、生机无限。
我们没有时间停留，只是向着人潮汹涌的医院冲去。
在入口处，我们的速度不得不减慢了下来，前方车辆一辆接着一辆驶入医院，使得医院生意兴隆，同时也拥挤不堪。
我们在医院停车场转了四五圈，没有找到停车位。
最后我们只能停在某个角落，死死地盯着窗外，等有车离开的那一刻，就马上开进去。
方向盘上留下了范铭哲手心的汗迹。
“走吧。”他说着就要下车。
“等一下，我们把自己稍微收拾一下吧，不然别人以为我们是从哪里来的乞丐。”
他看了一下自己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恍然大悟，“我车后面还有一件外套，我去换一件。”
我把车上的镜子放下来，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扎了一个马尾。
我身上穿的卫衣已经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
我又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它们已经干透了。
他搀扶着我，我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医院的门诊大厅。
挂号处是一如既往的拥挤，队伍排得老长，大爷大妈们虎视眈眈地站着，手里拿着各种化验单。
“要不你在走廊上坐一会，我帮你去挂号吧。”
范铭哲不忍见我拖着受伤的腿排队。
“没事，我好多了，你去歇一会吧，我自己去排。”
最后，我们一起站在队伍里，谁也不肯去休息。
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对方了，我给他惹出来的事情还少吗？再说了，我和他也没有很熟……
我这该死的薄脸皮，有什么问题宁可自己扛着，也不愿意去打扰别人。
“出示一下医保卡。”
窗口工作人员冷着脸说。
我打开手机上的电子医保码，在机器上扫描了一下。
“怎么回事，你的医保用不了？”
我忘记了，我已经离职一段时间了，所以我的医保自然而然也断了。
排在我后面的人都向我投来好奇而同情的目光，还有一些不耐烦，仿佛断了医保是什么羞耻不堪的事情。
“哦，那就自费吧。”
我无奈地耸耸肩。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好了，下一位。”
她把挂号单甩到我面前，头也不抬。
范铭哲扶住我，说：“你的医保……你现在没有工作吗？”
“对，我现在是无业游民，羡慕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穷，其他都是好处。”
我没心没肺地笑着，内心却在无声地哭泣着。
他笑了，“没想到你的心态挺好的，不错，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我心态好？那是我装出来的，我的演技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我们进了电梯，按下四楼。
二楼的时候，有人上来了，我们只能往后退去，挤在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电梯里，电梯的四面贴着一些健康科普的海报，呼吁大家要关注心理健康。
前面有人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
“程梦成！”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摇了摇头。
“是我啊！你的高中同桌陈瑶。”
那一瞬间我才觉得她的面容似曾相识。
沉寂的电梯内，她的声音在里面不断地回荡，然后接下来她干脆就穿过厚厚的人墙，走到了我的身边。
“借过，借过。”她不停地说着，有些人发出不满的啧声。
她和范铭哲一个在我左边，一个在我右边，跟两大护法似的把我夹在中间。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宽松连衣裙，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让我有点想打喷嚏。
“这位男士是跟你一起的吗？”陈瑶好奇地问。
说实话我不喜欢在狭窄的空间里闲聊，也不看看周围有多少只耳朵在听。
我抬头盯着电梯的顶部，敷衍地点了点头。
“男朋友？”她坏笑着。
“你误会了，不是。”范铭哲开口了。
“在我面前不用遮遮掩掩的，我和成成是老朋友了，成成，你的暧昧对象还挺帅的。”
她对我眨了眨眼睛。
救命，谁来炸了这个电梯，这样就能堵住她八卦的嘴了吧。
终于到四楼了，我飞速地拉着范铭哲往外面走去，可我根本走不快，只能犹如老年人一样，缓缓地出去，还要忍受着耳边的聒噪。
“我就不扶你了，让你男友好好表现一番吧。”
陈瑶扶着自己的腰，左摇右晃的，先我一步出去了。我这才发现她似乎怀孕了。
出了电梯以后，她在旁边等着我，似乎还有很多话想对我倾诉。
“陈瑶，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还急着去看病呢，我摔了一跤，伤到膝盖了……”
“就是跟你叙叙旧呗。”她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说话。
我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她假装没有看见，依旧滔滔不绝。
“先来说说我的近况吧，我结婚了，这是我怀的二胎。”
她很骄傲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那是一坨黄金。
“让我猜测一下，你的第一胎肯定是女孩吧。”
“对，你怎么知道！还是我们有默契。”
“我老公可厉害了，是个公务员，说他会养我一辈子，我在家什么都不用做。”
她的脸上疲态尽显，眼袋和皱纹在脸部宣誓主权。
“那……恭喜了？”我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啊？是不是把我的微信都拉黑了？最近都看不到你的动态了。”
“我只是定期会清理一些人而已，没有特地针对你，放心吧。”
“你……”
她想生气，但是马上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你和余杰怎么样了？”
“没怎样。”
“你不会把他也拉黑了吧，他经常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留学日常，动不动就是聚会或者舞会，还有美女相伴左右，很精彩哦。”
“关我什么事情。”
“今天陪你来的这个男人估计也不是你对象，毕竟这么帅的男人也看不上你，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我很同情你。”
这时，我的肩突然被范铭哲搂住了。
“那你就错了，我真是她的男朋友。我听了你这么久，觉得你就是来秀你的优越感的，我们的耳朵已经被你污染很久了，在我骂你之前，请你滚出我们的世界。”
接着我们果断地走了，亲密地靠近着，还真像一对情侣。
“谢谢你。”我在他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