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烟雨楼
秦无陵除了当年去南晟时穿过不同颜色的衣服，后来宋意礼再见他，总是金龙明黄袍加身，威严又孤傲，如今这个打扮，倒是十分优雅。
一袭漆黑如墨的华服贴合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仿佛将黑夜披在了身上。他的头发并未如往常一般全部束起，部分青丝垂落在肩膀两侧，眸里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微漾。
“我出门从不带侍女”
哪知秦无陵对她的提议拒绝得如此爽快。
宋意礼挠了挠头“那扮兄妹？”
秦无陵缄默，算是同意了。
天还没亮，宋意礼吩咐好桃酥和梅香在长京会面就随同秦无陵一起离开。
她吞下一枚鬼见愁的解药，毕竟这一路很远，赶路要保持最好的体力，若是身子不利索，怕是短时间赶不到了。
到时候到了长京见苏太师之前再吃一枚鬼见愁，完美。
秦无陵的赶路方式，有些废马，几乎一站换一匹，而自己完全不休息。
宋意礼一开始还吃得消，但持续几天后，一双腿和屁股都被磨破了皮，天气又热，实在是一言难尽。
大兴边境。
玉田郡，富庶商户建立起来的郡，这里人人经商，且与大朔贸易往来，玉田郡虽比不上长京繁华，却别有一番滋味。
一年四季如春，花开遍野。玉田郡有一县叫花县，正如其名，全大兴花开种类最多的地方。
这里的商户都是养花大户，除了花草还有许多农具以及堆肥。
秦无陵领着宋意礼走在花县的街头，两人都戴着面具。
“哥哥，烟雨楼原来在这么雅兴的地方”宋意礼一路看的心情大好。
大兴不愧是七国之首，不论地势，人文和政权稳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秦无陵听这声哥哥，眉眼微扬。
他们的身后还跟了一群护卫，其中一名贴身护卫名墨崖。
“少爷，小姐，到了”
众人脚步停在一栋古香古色叠了数层的木楼前。
大门上的牌匾清晰写着三个龙飞凤舞般的大字：烟雨楼。
墨崖率先敲响了大门。
门迎声而开，墨崖拿出一枚令牌，那门内的人便退至后方，恭敬地迎进门之人。
宋意礼还以为进去会很热闹，结果超乎意料的安静。
烟雨楼里，一进来就有一个又高又大被雕刻成山水画的石头，周围铺满了鲜花绿叶，围着这幅美景的是一个呈椭圆形的走廊。
烟雨楼有五层，相当于五层圈……走廊里只有偶尔出入包厢的脚步声。
是的，每一层走廊有数个秘密包间，在管事的带领下，宋意礼和秦无陵被带进了其中一个。
包间内，有琴棋书画，和摆得整齐的熏香与瓜果。
宋意礼震惊此处的奢靡。
“二位，我是十号间管事，请问有何委托？”中年管事坐下，笑容像是被训练过，标准的无懈可击。
十号，是他们刚刚进入的包间名。
每一个包间，数字不同，管事也不同，直至完成委托，管事才能再接下一个委托。
秦无陵像是这里的常客，开口就道“下毒”
宋意礼开始好奇，他要给什么人下毒，还需靠江湖势力？
管事问“敢问何人？”
秦无陵：“苏太师之嫡次子，苏石。慢性无解之毒，难以发觉便可”
管事不知从哪掏出一份卷轴翻了翻。
“苏太师乃当朝正一品权臣，位列三公，且嫡女为苏皇后，皇亲外戚。苏太师嫡子早年夭折，嫡次子苏石几年前参了军，如今已升为正六品武副尉”
宋意礼一言不发，心里却敲起了鼓。
这一趟跟来，摸不清秦无陵想干嘛就算了，还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管事念完继续保持着笑容，完全没被这委托给吓到。
“慢性无解之毒，烟雨楼风险也不算太大，若阁下能以十万两黄金相付，这委托十号接了。保证不会给您留下任何隐患”
烟雨楼从未暴露过任何一个委托人的身份，这也是他们屹立迄今的根本。
宋意礼忍不住问了“传闻烟雨楼不是不接涉及朝堂的委托吗？”
管事答“苏石并非朝堂中人”
他还没资格上朝，影响不了大兴……
虽说六品武副尉，不过也只是头衔，就是死了也无伤大雅，唯一要忌惮的只有苏皇后和苏太师罢了。
“十万两黄金，成交。”
秦无陵敲定，宋意礼掩下眼里的惊意。
巨款啊……就为了毒一个嫡次子。
秦无陵，以你的身份，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
离开烟雨楼，宋意礼肚子有些饿了，就随意找了家有包间的酒楼进去。
秦无陵坐在她旁边，两人摘下面具，满桌子的佳肴，宋意礼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怎么不动筷？”
她夹了一块肉递过去他碗里“想事多费脑子，不吃东西会熬坏身体的”
秦无陵没什么胃口“你多吃些”
宋意礼又给自己杯中倒满了酒“你们大兴的饭菜，挺合我胃口，就是这一路赶路都没好好吃一顿”
看她大快朵颐，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饭菜很香，比皇宫御厨做的还香。
秦无陵夹起她递来的肉放进嘴里“尚可”
“你呀，从小时候就挑的很”宋意礼吃的满嘴有光，毫无公主形象。
“在南晟时，就住了一个月人都瘦了一大圈，让人以为我们南晟穷乡僻壤只能啃树皮呢”
她这么说，秦无陵无奈端起碗多吃了几口。
“还是说，你怕被人下毒？倒也有可能。你的身份时刻都有人盯着，在外谨慎点好。不过这每道菜我刚都吃了，没问题，你可以放心”
宋意礼笑了笑，又拔下脆皮鸡腿，一口咬下，鸡汁仿佛在嘴里爆开，令人满足惬意。
守在包间里的墨崖以及众侍卫都狠狠吞了吧口水。
秦无陵无法忽视那些人的目光了。
“你们下去吃吧，这里无事”
得到吩咐，侍卫们感激不已，一溜烟就走了。
秦无陵微微出神“倒不是怕被人下毒。只是从小，就不能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太子也好，皇帝也罢，喜好被人知，总不是件好事。
所以再有喜欢的东西，在常年日积月累的积压之下，也渐渐变得麻木。
习惯性地不对任何事物感到有趣，都是浅尝辄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