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因果
年长者喝了桀夷配的药，脸色略有好转，桀夷正高兴这药有用，可去山里跳水的青壮年们回来，也相继倒在院中呕出不止。
如今，村里男女老少病倒了九成，几百号人搭了窝棚住在桀夷家周围，方便他随时诊治。
夜间，本来病情有好转的村民突然恶化，连孩童和老人接连死了十几个。
又是一夜无眠，到清晨，路边已经摆了三十多具尸体。
处在失去亲人和恶疾的折磨中，终于有人爆发了。
王婶的儿子哭丧着脸：“吴大夫说井里有死老鼠，我们喝了水，是不是得了鼠疫了？”
立即有人附和他：“是呀，鼠疫会传染，沾上就治不好了。”
“那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哇啊哇”
王婶伏在女儿尸体旁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清潋正在给村民们派发药汤，到王婶家时，她像突然找到发泄口，扶着儿子的手起身，指着清潋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到底是从哪来的？你来两个月，就把我们村害成这样！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呀？”
清潋被一个年轻妇人推了一把，“没错，就是你！是不是你将鼠疫带进来的？”
此时村民们完全没了理智，总有人要将自己的苦难归咎于是别人造就，人群躁动，对清潋指指点点。
“不是我！”清潋急着解释，“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们。”
桀夷慌忙将清潋护到背后，大声道：“乡亲们都冷静些！”
王婶哭道：“吴大夫，你就为了这个小狐狸精要跟我们全村人作对？”
“王婶！”桀夷此刻对她也没了往日的尊重，掷地有声道：“当日我妻子不顾自身安危去崖壁上采药救你，你最没有资格说她！”
接着他又向村民们说：“乡亲们，你们好好想想，这两日是谁给你们熬药，是谁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们？是我妻子！我们夫妇一体，你们冤枉她就是冤枉我！你们若再对我妻子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带她远远离开！”
“吴大夫，你可不能走呀！”
“我们全村人都指望你了！”
“我们不说了，吴夫人，是我们说错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清潋被桀夷温暖的大手包着，耳中什么都听不到了，直到桀夷将她送上楼梯，清潋停住不肯往上走。
桀夷以为她还在为那些人的话生气，劝慰她：“清潋，不要伤心，梧桐村一向风平浪静，乡亲们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急躁，他们总会知道你的好。”
“他们对我的看法，我并不在意。”清潋正色道：“夫君，你刚才说要带我远走，是真的吗？”
“吓他们的，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父母走得早，又无族人照看，小时候村里人多少都照顾过我，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抛弃他们。”
“我想你也不会，”清潋苦笑着低头，“或许，他们说得对，真的是我带来这场灾祸。”是她将黑蛟引来的。
“清潋，我不许你这样说！”桀夷握紧她的双肩，“我知道你有秘密不愿意告诉我，我不强求，因为你的过去我已经无法参与，但今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夫妇一体，荣辱与共，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清潋眼含泪花地笑了。
桀夷看她心情好些了，推她往楼上走，“快去睡会儿，养养精神。”
“我不累，”清潋温柔道：“你才应该休息。”
“我身体好，而且，我得守着他们。”
清潋道：“那我去山里打水，给你做饭，熬药也需要干净的水，现在人手不够。”
“不行，你还是去休息会。”
清潋坚持道：“我要去，你刚说要不离不弃，怎么能你忙着我去休息？”
“这不一样。”桀夷以前怎么不知道清潋还很固执，就想强制将她推上楼。
清潋一旋身就躲过他的手，顺手拿起水壶，朝他晃了晃：“我走了。”
说罢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快速朝山里跑。
“唉”
清潋没有直接去找山泉，而是转道去了城隍庙，庙里空无一人，大门敞开，像是等着谁。
清潋合掌朝神像跪下，恳求道：“城隍爷，这里的百姓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灾难，您是仙人，您一定有办法救他们，求您显现神通，救百姓于水火。”
清潋向神像三叩头，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声咳嗽：“咳，小花精，梧桐村的事，本仙已经知晓，乃黑蛟妖作怪，此妖已伏法，本仙虽然身为此地城隍，受人间香火，但不能插手凡人的生死。”
城隍爷未显露真身，清潋只看到神像在看着自己，她也注视着神像：“可黑蛟妖的毒凡间无药可解，难道这几百人的性命就该如此结束？神仙不管，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神仙不能干扰凡人的气运，这是天规，也是他们该有此劫。”
清潋一怒而起，对神像怒目而视：“城隍爷，我只是个没见识的小花精，但我也知道你受管一方百姓，凡人却被妖怪所害，几百人的性命，此事若被游神传到神界，对你真的没有影响？”
许久没有回音，清潋以为他跑了，耐心告罄之际，又听见一声叹息：“小花精，不是本仙不管，而是结束这场灾祸的因由在你不在本仙。”
“我？”清潋怔愣。
“对，仙界已经预感人间会有此祸，向人间赐下仙丹，可仙丹被你所得，此乃起因，你雪莲花一族本就是蛟蛇毒的解药，这便是缘，你落入人间，黑蛟为报复向人间投毒，这就是果，如何化解这段因果，症结在你。”
清潋猛地退后一步，摇晃了下身子，堪堪站稳，再次确定：“在我？”
“只要你肯舍弃自己的血肉，就能救他们性命。”
“舍弃血肉？”清潋抱着手臂又向后退，“我会死？”
“精怪失去真身，灰飞烟灭。”
“没有别的办法？”
“无。”
清潋不信，仓惶跑出了城隍庙。
清潋打了山泉水，故作无事地回到村里，但自家院子已经空了，村口却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哭声和推搡。
清潋慌忙来到村口，只看到更让人心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