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婆枭
桀夷当日就离开了锦城，果然，锦城接着就传出流言，说东容太子乔装混在使团里，隐瞒身份，意图不轨。
幸好他走得及时，朝廷没找到人，此事不了了之。
不过半个月，东容求亲的国书就递到了皇甫端玄手上。
御书房，皇甫端玄将国书看了又看，简单明了：东容太子东里桀夷诚心求娶中辰南郡王之次女，苏清潋为妻。
指名道姓，皇甫端玄想做手脚都不成。
他静默了很久，盯着那道国书像要透个窟窿。
最终，皇甫端玄缓慢又坚定地伸手拿起国书伸到火苗上点燃，丢进铜盆里看它烧成灰烬，一个字都没留下。
深夜，清潋正在绣床上做着大婚的美梦，门外的叫嚷声将她吵醒。
珠露慌慌张张地掀开床帐，焦急地推清潋的肩膀，“郡主，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清潋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眼睛还未睁开，烦道：“大晚上不让人睡觉！进贼了？”
珠露还未回话，侧妃又闯进来，气喘吁吁，侧妃这辈子都没像这样失态，将清潋从床上拖下来，“快换衣！我们进宫去！”
“进宫？”清潋被侍女围着按在梳妆台前，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些，“说清楚点，到底什么事呀？”
侧妃急得亲自拿衣服往清潋身上套，“皇上中毒昏迷，传我们进宫。”
皇上？中毒？这几个字让清潋更加茫然，直到坐上进宫的马车，她心里还是像蒙了层迷雾。
这么大的事，不是该密而不发，竟然嚷嚷的全府都知道？
就算皇上被毒死了，也该召大臣进宫，叫女眷去做何用？
这点道理身居内院的侧妃不懂，难道南郡王还不懂？
太奇怪了！
养居殿外，文武大臣已经跪了一地，南郡王一家到时，直接被内侍请了进去。
内室，皇甫端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唇色发黑，太后坐在边上拭泪。
一屋子太医轮番上去把脉诊治，一会儿又退后向太后告罪。
苏慎辛上前行礼，太后无力的抬手让他们候在一旁，目光未曾离开过皇上。
殿内只有太医们低声交流的声音，直到一个花白了胡子的老太医给出了肯定的诊断：“启禀太后，臣观皇上之症，乃是中了‘婆枭’之毒。”
婆枭？清潋攥紧袖口，不可能！
太后道：“婆枭？这是什么毒？哀家从未听过。”
老太医拱手回道：“婆枭是用生长在东海礁石里的毒草制成，此毒极为霸道，我国从未有这种毒。”
“东海！”太后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是东容下的毒！”
太后越想越肯定：“之前还说东容太子混在使团里欲行不轨，使团走不久，皇上就中了毒，肯定是那个太子下的毒！好呀，说什么通互市，竟敢谋害皇上！真是该死！”
“不！不是！”不会是他，清潋在这场合就急迫地想为桀夷辩解。
殿内人都望向清潋，南郡王皱着眉怒斥她：“什么场合说梦话！”
转身向太后告罪：“小女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御前失仪，望太后恕罪！”
太后这时候没空介怀他们，对老太医道：“既然知道是什么毒，那就赶快为皇上解毒！”
老太医弓着身子跪下，地上的太医就将头埋得更深。
“回太后，臣虽知毒名，但不知解毒之法，医典内或许有记载，臣可去查，只担心皇上等不及了。”
老太医在宫里供职了四十年，他说不能解，别人都没办法，此刻太医们只在心里祈祷不要诛连亲人。
太后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不能解，不能解，那皇上”
“太后，”清潋绕过众人到前方跪下，“臣女能解婆枭的毒。”
“你？”太后诧异地看向她。
“是，臣女在民间听过这种毒，也幸得高人传授解毒之法。”清潋没有说谎，她的确知道，只是解毒之法是桀夷偶然教她的。
苏慎辛连忙说：“太后，小女的师门在江湖上颇有声望，不如让小女一试？”
有总比没有好，眼下也只能试试，太后同意了。
清潋在纸上写下解毒之法，先用金针过穴止住毒性蔓延到心脏，再用药汤催吐，只要导出一部分毒，人就没事了。
老太医按清潋写的穴位给皇甫端玄施针，汤药喝下去吐了两次，折腾到天明，皇甫端玄的脉象已经平稳，脸色也回暖。
老太医说没有大碍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甫端玄缓缓睁开眼，看到屋内的人，先安抚太后：“让母后担心了，朕没事。”
“醒了就好。”太后给他掖掖，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下，她只有这一个儿子，“这次多亏了二郡主，是她解了毒。”
“清潋，谢谢你。”皇甫端玄向清潋虚弱一笑，语气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臣女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清潋谦逊地垂下眼睑。
“清潋立下大功，该赏。”若太后以前还对清潋有所不满，如今是全心满意了。
皇甫端玄接着就说：“清潋品貌端庄，身份贵重，救朕立功，当居后位。”
南郡王还未谢恩，清潋“扑通”一声跪下，急道：“臣女不敢接旨，求皇上收回成命！”
她当众抗旨，南郡王和侧妃当即就跪下了。
太后面色不虞，“二郡主，你说什么？”
清潋垂着头，但一字一句都落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臣女不能进宫，因为臣女已经有心上人了！”
“放肆！”太后怒得一袖子扫了茶盏，她恐怕此生都没听过这样出格的话。
茶杯摔碎，侧妃瘫软了腰杆，险些没晕过去，苏慎辛还算镇定。
皇甫端玄扶着内侍的手靠坐起来，目光阴冷，语气还是柔和的，“清潋的心上人是谁？你若说不出来，就是欺君之罪，可想清楚了？”
“臣女的心上人是臣女的师兄，臣女与他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生，若臣女为了后位欺瞒皇上，才是真的欺君，既然皇上要赏臣女，就求皇上成全臣女！”
皇甫端玄注视她的发顶，小声笑了一下，叹息：“是朕心急了，立后的事以后再说，南郡王守了一夜，跪安吧。”
以后还说什么？既然话都说了，清潋只想让他彻底打消了念头，还待开口，苏慎辛按着她的脑袋叩头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