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个世界的过往
“人会害怕疯子吗？我想并不一定。但人们一定会害怕拥有强大力量的疯子。天道会的首领名叫李政道，哦对，他现在更喜欢别人尊称他‘创世神’。他确实是个天才，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今年是新纪元二十三年。据说在二十三年前，也就是千禧年之前，这个世界还是一个正常的模样。千禧年，李政道以科学考察顾问的身份，跟随某个国际登山队一同攀爬当世最高的山峰——珠穆朗玛峰。”
“队伍虽然成功登顶，但却突遇风雪，一行人被困在山顶好几天，每个人都不安与焦虑着。更要命的是，随着一名队员意外遇难，登山队伍内部出现了激烈的矛盾和分歧。遇难的成员是登山队长的亲生弟弟，队长悲痛欲绝，又将愤怒发泄在李政道身上。他认为，如果不是李政道不顾警告，硬要冒着天气突变的风险上山，一行人就不会跟着他冒险，他的弟弟也就不会死。”
“而李政道本身就是个性格怪异、冷漠、孤僻且执拗的人，他是个智商极高的天才，但正因为他的执拗，让他同时也成为了一个固执己见、不择手段的疯子。面对这样的指控，李政道自然是冷漠地不予理会的，他不懂得暂避锋芒，同那队长针锋相对，还把所有指责他的队员全都骂了一通。”
“于是自然而然地，队伍中出现了两派。一派站在登山队队长这边，对李政道恨之入骨，谋划着要将李政道杀死在这极寒之地，狠狠地出一口恶气；另一派虽然不站在李政道这边维护他，但也认为要理性行事，否则一损俱损。”
“可惜随着被困时间越来越长，以队长为首的那一帮队员已经完全恼怒到失去理智了，于是，他们趁李政道熟睡，用登山镐狠狠地击打李政道，最后把他身上的御寒衣物全部脱掉，扔到一处雪坡上了。”
“但即使是这样，不知为何，李政道竟然还活着。他被敲断了双腿，就在雪地里爬行，风雪太大，他看不见营地在哪儿。就在他血液真的要凝固、四肢百骸都要冻碎的将死之际，他发现了一个冰窟，里头竟然有火光。他看着那一抹火光，身体便温暖起来，然后，他爬了进去。”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冰窟里究竟拥有怎样的际遇，但结果是，他活下来了，还拥有了极其恐怖的力量。他细数着自己悲惨的过往，认为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地，完全是因为，人类是一种非常混乱的生物。人类的各种欲望深不见底，就导致了古代的王朝更迭，导致了今世部分国家的动荡，导致了他此前的人生悲剧，导致了他见过的一切苦难的发生。他认为自己既然获得了神力，就是神明的旨意，一定是神明让他终结根深蒂固的混乱，他要建立一个‘乌托邦’。”
“可惜，他心中的‘乌托邦’，如同他本人一般疯狂而偏激。他认为在‘乌托邦’里，人类都应该是愚蠢的、麻木的，因为只要束缚了思想，不经开化且不会思考，便不会存在欲望，更不会滋生出无序与混乱。”
“但他同时知晓，人类是最会以史为鉴的生物，或许他能够让人们一时半会儿地成为‘愚民’，但总会有人回望过去，从中汲取意志，以此来反叛他的‘乌托邦’。于是为了断绝后患，他依托神力，以千禧年为界，抹除了所有关于历史的事物，小到书籍文献，大到名胜古迹，这些东西一夜之间蒸发，就像从未存在过。”
“为了巩固势力，他创造了天道会。天道会的成员在短时间内膨胀，遍布全球，无孔不入。他们用了一些手段，研制出一种名叫‘桃源’的芯片装置，强行植入到所有人类的身体中。这种装置，一旦植入身体，便如同共享生命一般，无法人为破坏。而千禧年后的所有新生儿，都会在医院从出生那刻起植入桃源，这成了无法逃脱的宿命。”
“二十三年里，天道会几乎成为了人类文明的统治者，虽然那个李政道近年来销声匿迹，但天道会时时刻刻都在监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自此，桃源影响着人类的思想，人们再也不去思考自己从何而来，这个世界以前是什么样子，麻木而愚昧地活着，日复一日，人类的思想再也闪烁不出光辉。”
一向乐天如霁月的她，说起这些也都无比低落。
简枫耐心地听着霁月的叙述，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情况，远比简枫想象地要糟糕数百倍，作为‘救世者’的他们势单力薄，似乎前途渺茫。
霁月有些苍白地笑了笑：“我时常在想我做的这一切有没有意义，因为我实在看不到什么希望。但我又想，既然清醒地活着，总得做些什么吧？”
简枫拍拍霁月的肩膀，刻意鼓励道：“别多想，虽然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我阴差阳错地降临了，成了个为数不多的清醒的人，那么我也会尽我所能完成我的使命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天道会已经将这个世界变成这样了，我们真的能够仅仅凭借收集文物，就将这个世界变成原来的样子吗？如果能，就算收集完所有的文物，我们下一步又该做什么呢？如果按照我的想法，我会积攒实力，在现实中与天道会宣战。”
霁月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有用，但这是目前最清晰的一条路了。至于在现实中与天道会宣战这件事……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天道会的势力，恐怕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雨水浸湿简枫的半个身子，使他感到一丝凉意。
绿灯亮了，二人又向前稳步走着。
“霁月。”简枫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试探地喊着身旁少女的名字。
“嗯？”
“你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对吧？你今年多大了……？”
“年末就二十岁了。”霁月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既然是千禧年后的新生儿，你的耳后也合理地有一粒桃源，可它为什么对你不起作用？”
霁月下意识摸了摸耳后的桃源，面露追忆之色，她缓缓说道：“它在我十岁的时候发生了故障，这应该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了……在天道会还没来得及发现之前，我遇到了第一个穿越者，他打开腐草宫带走了我，从那时我就跟着他一起执行任务了。我现在耳后的这粒桃源，是老爹改造过的，现在的作用只有伪装和隐藏气息了，常人感知不出来。”
简枫不知又在思考什么：“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推论，这个世界或许除了我们，还是有概率存活着清醒的人类的？”
霁月不直接回答，反而娇俏地反问道：“什么叫做有概率呢？小哥哥，你为什么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清醒的人类了？”
简枫弹了弹她的脑壳儿：“也就是说有咯。那他们在哪儿？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来帮忙呢？”
“哎呀！”霁月揉了揉脑袋，说道：“你当我全知全能啊？这些问题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除了我们博物馆大队之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两个反抗天道会的势力，一个叫【活死人】，一个叫【旧人类】，至于他们驻地在哪儿，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活死人……？”简枫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要是能把这些反抗势力联合在一起就好了。
“呀，到了。”霁月在一家餐厅前停下脚步，简枫抬头看去，这家餐厅的名字极其简单粗暴：非常好吃的餐厅。
霁月拉着简枫进店，不是饭点，店里食客不多，霁月找了个常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简枫环顾四周，发现这个位置靠近橱窗，刚好可以看见外面街道的车水马龙。
霁月气沉丹田，朝着后厨大喊一声：“曹叔！！！”
不多时，一个戴着厨师帽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掀开帘布，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擦擦手上的水，和善而热情地看着霁月：“姑娘，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霁月将目光移向简枫：“今天带了个朋友，他点吧。”
简枫又环顾店内一周，奇怪地发现哪儿都没有菜单。
“大叔，有菜单吗？”
曹叔自信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我们家主打随性，没有固定菜单，小伙子，如果你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给你报菜名，这些都是客人们爱吃的。”
还挺有个性，简枫想。
“那您说几个霁月平常爱吃的吧。”
“好嘞！”曹叔深吸一口气，念贯口似的，语炮连珠：“西红柿炒香蕉、玉米炒葡萄、辣椒炒饼干、菠菜炒橘子、爆炒妙脆角、甘蔗排骨汤、黄瓜木耳草莓汤、红烧汤圆、红烧苹果、红烧……”
“停！说得我一身鸡皮疙瘩！”简枫吓得一哆嗦，拍案而起：“谁教你这么做饭的？大叔，他们可以同时出现在我的胃里，但不能同时出现在我的嘴里啊！！！”
曹叔闻言，神色一凝，他眯起眼睛，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了一丝敌意：“小子！你这是在怀疑一个蝉联八年厨神大赛冠军的烹饪匠人？”
厨神？蝉联八年？冠军？
简枫不可置信地看向状况外的霁月。
你们新世界的人类就吃这些？
好家伙，抹除历史还顺带着把中华上下几千年积攒的美食经验也抹除了？！
这么一想，天道会就更可恶了。
驱除天道、恢复历史，势在必行！！！
“不是我说，大叔……你们真可怜啊。”简枫扶额苦笑，一只脚踏上椅子，下了战书：“我今天就要让你们尝尝，什么是佳肴美馔、天上臻味！”
霁月见气氛有些焦灼，连忙扯了扯简枫的衣角，小声道：“简枫……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你……”
简枫尚未说话，曹叔率先开口道：“不，姑娘，我很久……没有遇到质疑我厨艺的对手了，事关尊严问题，我必须迎战！呵呵……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后厨。
曹叔让所有的伙计都停下了手中的事，为他们准备好一切比赛事宜。
简枫和曹叔分别站在两个灶台前，他们负手而立，眼神针锋相对。
他们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做好一道菜，不限食材、不限烹饪方式，时间一到立刻停手，送出去由店内的食客进行评判。
如果曹老板赢了，简枫将收回他对前者厨神的质疑，并当众向曹老板道歉，反之，曹老板将收回摆放在店里的各种荣誉，并且关门歇业，拜简枫为师。
毫不夸张地说，曹老板自信满满，这可是他赌上荣誉的一战……！
随着霁月裁判员的一声令下，计时开始！
曹老板有条不紊地将草莓洗净、切丁，撒上白糖，放入盘中备用。随后，他打开燃气灶，将番茄串在筷子上，用火焰将番茄皮烤干，轻易地去皮。
与此同时，简枫选用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洗净后切成薄薄的肉片，放入碗中以食盐、料酒、生抽、料酒腌制。随后，他将洗净的螺丝椒去蒂，连同大蒜一起拍扁，螺丝椒切成大块，大蒜切成碎末。
另一边，曹老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简枫，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手头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他又将去皮的番茄切成小块，随后，起锅烧油，先将番茄块放入锅中，用锅铲不断挤压出汁，锅中沸腾后，放入肉末生烫……
简枫这边，起锅开大火，锅中不放油，将螺丝椒放入锅中干煸，直到辣椒表面焦黄、起虎皮，盛出备用。简枫转头看了看肉片腌制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
曹老板待肉末下锅成熟后，下入草莓丁，转至中火，盖上锅盖焖煮，等待焖煮的间隙，他双手抱胸，又瞥了一眼简枫这边，只见后者方才起锅烧油，不由得嘲笑道：“动作这么慢？要你是我的徒弟，我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简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些年，还没见过谁能喷垃圾话喷过他的：“一锅乱炖动作当然快，你这锅里乱七八糟的，让我想起某个爱偷东西的国家的特色美食了。”
简枫手上动作没停，锅中油热，他下入肉片不断翻炒至颜色金黄，随后再度淋上少许料酒去腥，浇上老抽酱油上色。三十秒后，放入蒜末、姜末爆香，加入豆豉，紧接着再用大火翻炒两分钟。
这期间，曹老板的一锅炖也到了火候，他掀开锅盖，往其中加入生抽、食盐、辣酱和一小勺耗油，搅拌均匀后，他撒上葱花，关火盛出。
几乎是在曹老板结束的同一时刻，简枫这边也撒好调料，爆炒出锅了。
曹老板率先负手而立，声音高亢道：“本店最佳招牌、青川市必吃榜排行第一、蝉联八年的冠军名菜——番茄肉丝炖草莓，敬上！”
简枫洗了把手，同样沉稳地说：“我最爱吃的下饭神菜，辣椒炒肉！”
“大油大盐的，能好吃吗？”
“反正比你这呕吐物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