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鹿台之上
一路人不停脚——我们众人真是把自己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比起普通人的快马加鞭,我们的轻功会更胜一筹些。
当然,要是能飞就更好了,但那只是在魂魄暂时离开肉体时,才能办到的事儿,况且,那个术法是相当耗费生命值的
不过呢,有一弊就有一利,那些个彩色的小球球可是好东西,它们不但能抵消掉消耗的生命,还能增加我们的寿命,帮助我们提高自身的修为。
因此,清理、净化像战场或者其他的,如瘟疫、自然灾害造成的人类大面积死亡现场,虽然是个消耗生命值,且又脏又累的活计,但只要获得的彩色小球球够多,那就绝对不亏——何况,还有后续王公贵族们殷勤献祭的,大量财宝、人牲、畜牲等等的好处,那就不但不亏,还赚了个盆满锅满,真是笔好买卖!
我们这些弟子,本是些贫民百姓,甚至有些连贫民都不如,就是奴隶——以前,每天最由衷的愿望就是——睁开眼,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就很知足。
但是成为祝巫教的弟子后,不但有饭吃,还能顿顿吃上肉;不但能吃饱,还有人追着你教本领;不但不用去打仗,更不用担心随时会被抓去做人牲。真是太幸福了!
现如今的社会,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做任何事都是先卜问,再行事——有时候卜问还不只一两次。再来就是饮酒,如果说路上随便看见几个人,那是十之有八都在饮酒,饮酒耽误事,除了撒酒疯,就是晕晕乎乎睡大觉,什么事都不干了。
这几年也不知怎的,气候变化巨大,以前的商方气候温暖湿润,农作物收成喜人,畜牧业也很发达。
但是这几年,气候越发炎热,加之经常干旱,造成粮食减产、牲畜减量,加上赋税又又又增加,大王不但修鹿台和巨桥,还忙着攻打东夷抓俘虏,哎!真是还没来得及抓去做人牲,就先扛不住,饿死在自家田地里了。
这些事情,都是大家平时聊大天儿听来的。说起我的同门师兄弟,真的是五湖四海哪里人都有——做为当地的土著,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在每天操练完功课之后,闲暇时间里,和来自其他方国的师兄弟们聊大天,小到吃穿用度,大到政治军事经济,无所不聊。
有时聊得兴起,师父也会加入,他还会说一些他的独特见闻。比如,西伯侯被囚禁在羑里时,他因久闻其大名,偷偷去拜访过——这个我知道,师父是西伯侯的铁粉儿,除了崇拜师爷,就是西伯侯了。
当时,西伯侯在狱中闲来无事,一直都在研究《连山》、《归藏》,这是他在被囚之前从某个岩洞里看来的,通过很长时间的研究,他不但弄懂了上面篆刻的文字,而且发现其内容非常的广大精微,包罗万象。于是命卜官把上面的文字篆刻在龟甲上,一有时间就认真研读。
西伯侯是个乐于分享的人,当师父发现西伯侯的研究课题时,同样表现出非常高的兴趣来,趣味相投的两个人,在每次见面时,都会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进行深入的交流,这一交流就是好多年——直到西伯侯的大儿子伯邑考来访后,研究会戛然而止了。
对于西伯侯失去长子这件事,师父表现的很平淡,他认为君要臣死,臣子肝脑涂地,是无上光荣之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性情直率的他还去开导西伯侯,得来的反馈么——据说当时西伯侯跪坐在牢狱中,神情麻木呆滞,手里还拿着大王赐给的一盘肉饼,他正慢慢地吃着肉饼,对于师父慷慨激昂、催人尿下的话语,没有半点反应,半晌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受到巨大打击的师父,还去找师爷讨教——记得那天是大王赦免西伯侯,放他回家的日子。我们那天早上忙完祭祀仪式后,就在庙堂里打坐修行,当时师父和师爷的吵架声震耳欲聋,隔着一个很大的跨院、两堵墙,声音直穿过来。
“这是人揍的么!!!!”这是师父的声音,从未听见过,他如此高分贝的喊叫声和骂人声。
“你这是干嘛,要死啊你,活腻味了你,给我小点声!”师爷跟他对着喊,师爷倒是很正常,他一直这么说话。
“我我在跟他还那样说我他妈我真不是个东西呜呜呜呜呜我不是个东西呀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啊哇”师父竟嚎啕大哭起来,看来是真爱啊!
“哎——呦——我滴个天啊——你可真是活腻味了你啊——你个现世报儿的玩意儿!”师爷也是真疼他,我们都懂,这已经是师爷在认真安慰人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师父总是生病,师爷说师父的病是心魔入侵之症,需用祝由术加以治疗,但是师父一直不太配合,所以病症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
要知道,因为吸收彩球的能量,祝巫教的教徒是从来不会生病的,不但不生病还身体健硕的异于常人——像是师爷,虽然是个近百的老人,但完全看不出衰老的痕迹,还是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如同年青人一样。
反观师父,自从西伯侯被大王赦免回家之后,他倒是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中年人,偶尔还会生病。
每次生病,我们在他房里端药倒水,或者进行祝由术时,师爷总会突然的跑进来,无缘无故的对他一通臭骂。大体上骂的都是什么不孝徒啊、拧种玩意儿啊、作死的王八犊子啊,怎么难听怎么来。
师父的脾气是真好,不但不生气,不还嘴,还时不时的会嘿嘿笑两声。每当师父一开始发笑时,师爷都会被气得浑身颤抖,一路摔盆子、踹桌子,气呼呼的冲出去。
我是师父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当时我的家族被征招去攻打羌人,一番激战后,两方死伤无数,羌人强悍,不但打赢了,还反过来屠了我所在的寨子——寨子里几乎没有青壮年——都被拉去打仗了。
当时我只有10岁,被我的奶奶藏在附近的水塘里,侥幸躲过了一劫。我的老爹和大哥被征走去打仗,老娘和姐姐被当作人牲拉走去祭祀,家里只剩下了我和奶奶。
其实我当时差点就淹死了——被杀死的人被随意丢弃的,还有逃跑时被杀死,正好栽进我藏身的水塘里的,尸体就像叠罗汉一样,把我压在水里,动弹不得。
——“快快快,他快没气儿啦,再使点劲儿,麻利点!”
——“行了行了,我来吧我来吧!”
“哕——”一大口水从我嘴和鼻子里喷了出来。
“孩子,醒醒,孩子,醒醒,誒!”一双大手轻轻拍拍我的脸颊。
“呵——还是师父啊!”
“就是,师父真厉害!”
“行了,别拍乎了,给他抱走吧,等会儿!先给他弄干了!”
感觉温暖异常,身上突然就不冷了,也一点都不湿了!
“行,不错,抱走吧!”
我就这么被带回了祝巫教,拜了师父,开始了每天学习术法,当教徒的日子。后来听师哥们聊天,才知道,入教这个事儿,不是像我想的,大街上随便捡个徒弟这么简单。
师父决定收谁,才会带回来。所以收我为徒是个必然,救我命纯属偶然。
巳时,我们众教徒已围在鹿台下。此时的鹿台顶部,正在燃烧着熊熊烈火,隐约可以听见,一男一女正在高声吟唱,他们的身影在火焰中时隐时现,应该是师爷给他们施了护身术,所以,他们并没有被烧灼的迹象。
看着鹿台最下层,数以千计的奴隶,和鹿台里的达官显贵们——我不由得向上抬头观瞧——果然,“那位”正在高高的云端,静静地伫立着。
对“那位”来说,这可是一场饕餮盛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