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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无法终止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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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妹儿,这样办事儿,就不地道了啊,当初都是签字画押、白纸黑字,都写的明明白白的,你和你姥儿给我这玩老赖可不行啊!”

    “不是,张、白哥,我没赖啊,我都不知道这档子是个什么事儿啊?哎呀,疼疼疼疼疼,能让我舅和我哥先松个手么?我也跑不了啊!”

    张、白哥是个狠人,他还是让我保持被伏法的姿势。

    他就这么看了我一会儿,表情突然就缓和了。

    “啊,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

    然后他在我跟前一通比比划划,随着他比划的手势越来越复杂,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慢慢地开始呼哧带喘、脸上身上大汗淋漓,最后感觉他应该是撑不住了,浑身颤抖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跳酷炫“民族舞”的时候,我的手臂已经疼的开始发麻,然后完全没有知觉了。加上我被迫半低着头,撅着屁股弓着背,那姿势呆久了,谁受得了!

    “呼呼呼呼我说,你们家是怎么档子事儿啊?!从你姥爷到你我特么真是,太特么点儿背了别人都挺轻松就完事儿了,怎么偏我摊上的就这么难解决呢!”

    他边喘着,边顺手一比划,大舅和堂哥也松了手,我就那么个僵硬的姿势歪在了地上。

    “你们家和我们单位在早早年间,定了个合同,主要是协助我们办事儿,定合同前,你们得先培训、考核,拿到资格证后,签合同,才有资格协助我们”

    “哦”我慢慢在地上边舒展身体,边认真听着。

    “到你姥爷这一辈,我们打算终止合同,但是也是像今天一样,我没办成,想着,到你这辈儿,应该问题不大,结果你也看见了,嘿,还是不行!怎么档子事儿呢,你说?”

    “啊?我说?我说,要不你再试试,是不是哪个步骤不对,应该这样比划,结果你比划成那样儿了?”

    “大妹纸,我就跟你说,这个终止合同,就不只是和你们一家,这几十年来,就从没在别人那出过差头儿,哎,就你们家不行!别想从我身上找问题啊,我可是专业的!”

    “这事儿,要是解决不了,要不咱先回去?我妈和老舅是不是该等急了?”

    我看张哥气儿也顺了,汗也落了,我也不麻了,能爬起来了,就斗胆提议道。

    “哎”张哥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我大舅和堂哥一比划,他俩就退出屋子消失了,我正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出神,忽然感觉自己周围的场景一模糊,瞬间又清晰,哎,又换地儿了又——我正坐在市场里,中心卖菜的区域,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

    没等周围人发现,我赶紧快速起身,急吼吼地冲出了市场。真是,还得我自己走回去,给我扔门脸附近也好啊。

    回到门脸,我老妈和老舅正带着一脸胜利的得意在等我了,一看我来,就马上抱起新买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向张哥的车走去,我看了一眼张哥,嘿,真是有城府,摆着一张臭脸就去开车了,我也赶紧钻进了车里。

    “我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

    在许愿池投下了希望,

    那群白鸽背对着夕阳,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布拉格的广场无人的走廊——啊,干嘛?”

    车刚开没一会儿,我的电话响了,显示“画画的”。

    接电话时,我和张哥在后视镜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又都看向别处。

    “啊,没去,等我,等我干嘛?去不了,我姥儿没了!不是走失,你是中国人么?没了啊,对,就是没了。”我猛地撂了电话。

    “我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怎么还打,不是告诉你去不了了嘛!地址?呃——妈,咱那个,姥姥的那个地儿,是哪来着?就地址”

    “区道,丰都殡葬服务有限公司安逸厅。”我们又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毕竟是自己打工的地儿,地址就是熟啊。

    撂了电话,老娘和老舅那熊熊燃烧的八卦魂就快摁不住了。

    “是同事要来吗?”

    “嗯,也不是同事,就一朋友。”

    “大学同学啊?”

    “不是,就一认识的朋友”

    “哦”

    应该是因为有外人在,不好继续盘问,要不然,才不会这么轻松就结束的。

    下了车,已经快中午了,还是先在门口烧纸,再进屋。

    进到灵堂,看见活蹦乱跳的大舅和堂哥,我还是挺害怕的,不是因为他们这会儿正常,而是会随时就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胡撸起自己的两条手臂来,真是遭老罪了。

    “没想到殡仪馆会藏在这地方?”

    所有人都看向灵堂门口,小范同志还真找来了。

    所有人按理束走了个流程后,就让小范同志在屋子门口坐下,我转身去拿瓶水的功夫,老娘就开始刑讯逼供了。

    “是玲儿的朋友哈,怎么认识的?”

    “在——”

    “上班路上,总坐一个车次,时间一长就认识了——”我拿着水,先一步抢过话来,顺便给小范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一边悟去。

    老娘瞥了我一眼,没趣的站起身,冲小范笑笑:“你们聊,你们聊啊,我去忙了——”她去忙中午订饭的事儿了。

    “你电话撂太快,也不等别人把话说完,我这几天,天天都去那——”他撇了一眼我妈,后者正在和堂哥、舅舅他们在选菜和价格方面讨论的热火朝天。行,挺有脑子的。

    “——那个平房,今天下午就拆的差不多了这几天,那也没出嘛邪性事儿,今天早上就开始动工了,工程进行的挺慢,但是一直没出事儿——”

    “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去了那,就是平地了,说是被开发商买了要建楼盘”

    “你可真哏,大老远猫到这来,就是和我聊楼盘啊?”

    “啊其实,我就想问你,最近你一直没来,打你电话你也不回,干嘛去了这是?”

    “哎?”我古怪地看着他。

    “怎么,我脸上有眼屎么,这是?”小范不自在地上手抠眼,还拿手机照起来。

    “你不会是——”怎么我还脸红上了,控制。

    “啊,没有眼屎啊,吓我一跳,我出门前脸洗得可仔细了。哎,你这是,发烧了?”他放下手机,看看我脸,就要摸我脑门儿。

    “滚,烧什么烧,刚烧纸拿火燎的。”再控制。

    “小范啊,你中午有安排吗,要是没什么事儿,在这吃个便饭啊?”我妈走过来,正好缓和了一下气氛。

    “啊,没什么事儿,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好,那就算上你的一份,小张,小张?哎,干嘛去了?”

    张哥,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午饭是堂哥从外面买回来的盒饭,大家帮忙支桌子,拿凳子,摆饭盒餐具,又给姥姥的香案上摆了一份,就安安静静的吃起来。

    吃完饭,大舅开始滔滔不绝的,边和堂哥老舅他们抽烟,边“那个年头儿”的,聊起来。我则趁我娘算账的功夫,找了个由头,把小范支走了。

    刚把小范送走,回到灵堂,张哥已经在和老娘他们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真是神出鬼没的!

    “啊,玲儿,你弟那边说估摸着,傍晚就能到这,应该能赶上送路,要不是临出来前,那边突然下开暴雨,飞机一直延误,早就在路上了,这会儿就应该到了!”老舅看我进来,忙跟我说。

    我弟,其实是我堂弟,跟我堂哥一样,都是舅舅的孩子。他从大学毕业就在外地闯荡,说实话,我是挺羡慕他能只身在外的。

    不过,确实离得太远了,这边一有事儿,他折腾回来一趟,就挺麻烦的。

    下午,就暂时没什么事儿了,和别的灵堂一样,开始有人来陆陆续续的吊唁,还有就是等着晚上送路的。整个厂房里,开进来的车越来越多,周围灵堂里的人也慢慢多起来。

    送路前,还有一些很麻烦的流程,晚上我们早早吃完饭,就等着这家殡葬公司的服务人员过来,进行流程操作。

    送路前的这段时间,应该是这家公司员工最忙碌的时候,张哥看来是总负责人,他一直在我们周围的这几家来回穿梭,盯着各个灵堂的操作进度。

    因为我弟的飞机晚点,经过协商,送路我们被排在了最后,这会儿,老舅接到电话说,他们到地儿,正在倒地铁了,于是赶忙让堂哥开车去地铁站口接他。

    晚上8点多,开始有别的家族进行送路仪式了,我们都在灵堂里等着我弟。

    送路仪式就是在灵堂门口的路上进行,有工作人员引路,按照亲属的血缘关系疏密进行排序,按照流程进行。

    当第三波队伍走过之后,堂哥和我堂弟,还有两个人走进了灵堂。

    张白这会儿也在我们这等着,一看人都到了,就马上安排工作人员开始仪式,正在排顺序时,他突然愣了一下问道:“得有个人留下来守着,谁留下来?”

    话是冲所有人说的,但眼睛却总是看向我。行吧,这暗示不能再明显了。

    “那就,我呗!”我举手示意。没有异议,我留下了。

    大家在门口排好位置,听着工作人员反复强调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的注意事项,围着门口走远了。

    现在灵堂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正享受这片刻的安静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呦,别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小范同志又回来了。

    “啊,我得守着,灵堂不能没人。”

    “我这走了才想起来,有个东西我忘了给你了。”

    “哦?啥呀?”

    小范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来翻去,我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就是这个——”他掏出一个塑料兜,递过来——

    “哦,是青萝卜啊!”堂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顺手就接了过来。

    青萝卜?!我脑子一过电——看向范小黑。

    “我从平房那拿来的,怎么他给拿走了?”他从堂弟手里又拿回了青萝卜。

    堂弟跟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哦,青萝卜有问题!

    “给你。”他又递回给我。

    “你都看见了?”想想他捡到的时间,那他应该是都看见了,不对,怎么看见的?我那会可是能飞啊!

    ——“开始了,收集吧!”熟悉的耳语突然响起。

    我的脑电波也同时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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