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红绳手链
“高丁丁”看向身旁的高丁丁，后者点了点头直接钻进了前者身体里，何惧则作为一个外人看不到的灵魂从高丁丁身体走了出来。
高丁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刚刚你们一大帮人来的时候的脚步声传进来时，这些欺软怕硬的人，眼睛里的神情我很了解。”
“那是我开始每一次被人霸凌时，都会拥有的，那是希望别人来救赎自己的光芒。”
“可惜没人来过，甚至有些人还会无视我的求救。”高丁丁看向人群中的那名始终没有五官的男生。
代表了他内心没有情绪波动，没有畏惧甚至没有对高丁丁的愧疚。
“呵！曾经我试过向你们求救，可你们没有人来帮助我，孔老师，我曾经跟你说，我说班级里的同学不喜欢我，我想换一个班级。”
“你语气严肃的对我说，说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怎么没有不喜欢别人？你说从来看不到我和同学们交流沟通，你说我不应该搞特立独行。”
“可是我该和谁沟通？我被他们欺负着，针对着，我如果和别人说话，他们就会找那个人的麻烦。”
“你们为什么欺负我？”
“就因为我家里穷，因为我没有父母，因为我只有一个奶奶，她年纪又大了无法来到学校为我做主。”
“因为我性子胆小懦弱，不敢反抗，因为我不懂那些时髦用语穿不起昂贵的衣服，因为你们是生活里的失败者，所以只能靠着欺负我来找到平衡感。”
高丁丁伸手指着那些同学：“你们大部分人只是一群狐假虎威的小人，你们只会随着那些恶人的矛头指向，去跟着攻击，那你们就不是恶人了吗？”
“校园霸凌上一个是我，但下一个被霸凌的就是冷眼旁观甚至纵容的你们！”
“你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未来的人生只会如同现在一样！”
“在巨雷爆裂里附声骂喝，在狂闪电光中闭口不言！”
人群缓缓消散，幻境逐渐崩塌，高丁丁跪地痛哭泣不成声。
何惧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还站在寝室中央，高丁丁站在一旁，眼眶微红。
她说的话表达不出她对校园霸凌憎恨的千万分之一，但却是她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高丁丁神情慢慢恢复正常，她看向何惧，后者已经来到走廊观察那些孤魂野鬼。
“有一件事你说错了。”高丁丁道：“他们不是我收集的，是他们自己聚集在这里的。”
“我死之后，再次醒来就变成了孤魂野鬼，但与他们现在不同，我拥有极为强大的能力，并且我的能力甚至可以随着我的怨恨增加，我在这所学校的每时每刻都会让我痛苦与愤怒，所以我的力量越来越强，最终成为了厉鬼。”
“我亲眼见到奶奶哭着带走了我的尸体，她那么大年纪，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去认领亲孙女的尸首。” “我想跟着奶奶回家，可我的灵魂没有办法离开这所学校，哪怕我拥有了厉鬼的力量也没有办法。不止如此，这所学校还如同一个漩涡中心，如同一个黑洞，它会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学校外面的孤魂野鬼，这里没有阴差锁魂，他们来到这里后，将这里当做了鬼魂的天堂。”
“是我用力量控制了他们才不让他们作恶的，他们无法被驱逐出去，所以我只能将他们封印在学校各个地方，并且给他们下了命令，不允许伤害学生和老师，否则这恐怖的鬼魂数量，这学校里将不会再有一个活人，全都会被他们吃掉。”
“你进校门遇到的鬼魂是我为了让你离开故意送给你的，一个是活着的时候被人割了舌头的赌鬼，一个是调皮的小孩子。”
“还有你差点活活打死的那个吞食同类的恶鬼，我不允许他们吃人，他就背着我偷偷吞这些孤魂野鬼，死了也好，不然迟早变成厉鬼，到那时将会比我可怕的多。”
何惧问道：“所以你死后，从没伤害过学校里的学生？”
高丁丁点了点头：“我下不去手，可能我就是这么软弱吧，活着的时候这样，死了变成厉鬼还是如此。”
高丁丁曾经的人生里，她一直都是自卑与逆来顺受。
她第一次的反抗或许就是被质疑偷钱翻包时对张苗说：“为什么第一个要看我的呢？”
这是她的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
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无声的反抗或许是，丢钱事件之后，在一个周末，无人的寝室里，高丁丁从拿了自己钱的吴晶那里，偷回了自己的三十元钱，她看到吴晶的小包里，有很多红色纸币，是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
然后她拿着自己的三十元钱，走过几条街，来到了一间商店买了一瓶毒性极强的农药。
在那个本该回家的周末，高丁丁用掉了可以让她回家的路费，在空无一人的寝室里，喝下了一整瓶农药。
胃部剧烈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她强忍着声音不叫出来，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胃部疯狂翻涌，要将异物排出去，高丁丁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恶心呕吐感。
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无意识的抓挠着白色墙面，墙面被一遍遍抠出了令人心悸的爪印，墙皮掉落的满床都是，慢慢的，高丁丁十指指甲缝里开始渗出鲜血，很快指甲开始翻转脱落，但这些疼痛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嘴里开始吐出大片黑色血液，混合着泪水与汗水，浸湿了她的胸口，意识逐渐模糊，高丁丁手里紧握着一直被她带在手腕的红色细绳编制的手链，那是上一次端午节奶奶亲手给她带上的。
从小时候开始，每到端午节，奶奶就会趁着高丁丁还未起床，悄悄将前一天晚上编好的红绳系在她的手腕，替换掉孙女戴了一整年的旧手链。
等到高丁丁从睡梦中醒来，就会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手腕处的新手链，这是祖孙俩每年都会有的小默契。
可惜，没有等到今年的端午。
“奶奶，再见。”高丁丁临死前最后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