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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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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他们家的门前,他又停下了脚步。

    说到底,他毕竟是一个大男子汉。

    她李湘莲平日里表现的再爽朗,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姑娘。

    男女之间说说不清。

    他这样一个浪荡子,贸然过去找人家姑娘,那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他迟疑着。

    怜花一打开房门,看见是他,连忙把人引过来。

    “这位公子,您可是有什么事情?”

    袁牧正好要出门办事,一眼就看到胡二。

    “哎呀,大人可是来找我们家姑娘?您快请进。”

    胡二被带进去,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就这么简单的?

    李湘莲耳聪目明,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起身相迎。

    “倒是我来的不巧了,饶了你的清梦。”

    李湘莲笑笑,“何至于此。就是你不来,这个时间我也该爬起来。”

    二人坐在上面,多少喝了些茶水。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禹兄的近况?”

    他叹了口气,“想来也是我的错。禹兄最近一直忙于朝政,我也不知道他的近况。上次见面还是在你家酒楼相聚。如今算起来竟然也过了那么久。”

    李湘莲奇怪。

    “自从上次一别,我倒是见过他两面。不过看他情况尚好,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你听说了什么?所以才跑过来问我。”

    胡二幽幽地叹了口气。

    李湘莲就奇怪了,胡二平日里那是非常的见不上他。

    一对一以与他同为同僚感到羞耻。

    如今做出一副关心他前途的样子,实在不可信。

    他微微皱起眉,说不出的忧愁。

    “这里面的事,哪里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

    她喝了一杯茶水,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叫他无法保持镇定。

    一杯又一杯的茶水让他肚子里灌。

    眼神乱瞄。屁股下就好像多了一把图钉,坐立难安。

    最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这话原本也不是我说,实在是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哦?”

    “你是不知道?这位禹兄,往日里,我只觉得他迂腐又古板。怎么想得到,他居然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呢?

    “大家明明是同僚,也相处了那么久,总不能如此对他。”

    可是,大兄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也没有说清楚原因啊。

    她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

    “禹家今天可丢了大人。我们这种人家,那都是要脸面的。就是看不上家里庶生的,该有的体面,该给的月钱,都分文不少。可是他们家的大妇,可真的是不要脸。居然克扣月钱,还以各种各样的名义从他手里扣钱。”

    李湘莲沉默。

    她不是很理解。

    以她的思想来说,家族养育了她,有赚钱能力之后不应该回馈给家族吗?

    胡二告诉她,不是!

    “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就越要面子。私下里怎么做,大家心里都知道。可是明面上,是绝对不能,叫别人挑出错处来。”

    大概是,面子胜过天?

    胡二有非常细致的描述了禹嘉玉这些年过得有多么惨。

    “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这哪里是自己家,这都比不上客栈了。”

    “所以,他为什么不搬出去呢?”

    这里就要说到另一点,父母在不远游。

    演化了这么多年,又有一个更加恶心的事情。

    他在没结婚之前,敢说自己要搬出去这类的话,那就是大大的不孝。

    朝廷以孝治天下,如果被传出一个不孝的名声,官是肯定做不成了。

    那就相当于是社会性死亡,并且是持续不断,一直被人提起来的。

    你以为,一个芝麻大小的官,说不做就不做了。

    可事实上,哪怕是想退休做个小地主。

    回头买粮食买土地,你不得跟官府打交道?

    户籍上明明白白的写了,你有多么的不孝,那是花多少银子打点,都无济于事。

    那她就明白了。

    婚丧嫁娶的权利,窝在名义上娘亲的手中。

    贸然从家族中脱离,又很容易担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想想也觉得厉害,禹嘉玉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胡二满是唏嘘。

    “我说他就是傻。这件事直接给捅出来,看那个女人,回头还能怎么做?”

    所以,这件事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呢?

    禹嘉玉跪在下首。

    他跪在这里很久了。

    膝盖隐隐发痛发胀,他觉得自己受不住了。

    可惜,这么多年都没交到一个知心好友。

    否则,他们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禹家大妇雍容华贵穿金戴银,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十分的尊贵。

    身上披着一件披风,那是用孔雀毛编织的。

    他微微抬起头来,接着外面月光的照耀,看清楚了她的脸。

    没有任何愧疚,脸上是满满的鄙视与不屑,甚至还有几分漠视。

    “你可知错!”

    他麻木的抬起头来。

    说话的是她的奶嬷嬷,从她出嫁起就陪着她。

    从他记事以来,从来都是厌恶与惧怕。

    他垂下头去,“我从来没有在外胡说过。若是你不信,大可以去问我身边的人。”

    “呵,好叫你串通一气,欺瞒我们吗?”

    他彻底的闭嘴。

    大妇叫人强硬的把他的脸抬起来,冷漠的看着他。

    “我早对你说过。你就是阴沟里有老鼠,这辈子都上不到台面。如今把事情闹得这样难看,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她直起腰,“地上太凉,送这位小公子,去宗祠跪着。把蒲团扯下去,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他如同一只死狗一样被拖过去。

    到宗祠之后,人已经站不起来。

    明明灭灭的烛火在他眼前跳跃,旋转。

    他再也支持不住,病殃殃的歪倒在地。

    真的,好累啊!

    一盆凉水直接泼了过来,他打了个激灵人又清醒。

    “公子,这里是宗祠。您要是不诚心诚意的跪在这,可是会叫天上的祖宗,感到心寒的。”

    他咬牙挺起了胸膛,没过多久,人又病殃殃的歪倒在地。

    这一次,哪怕是凉水,都再不能把他泼醒。

    城阳公主看着手上的账本越发觉得头痛。

    身为尊贵的公主,这些事她原本是可以不在乎的。

    奈何,去年查出来手下的人欺上瞒下,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坏事。

    今年,她长了个心眼。

    人虽然已经换过一批,难保这里面的人不会像上次一样,再动一些歪心思。

    她咬牙看着受伤的钱财。

    楚沛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养着边疆的军队。

    从来只有往外拿钱的份,绝不会往家里带钱。

    说起来,她也觉得烦心。

    花钱还是小事,楚嘉颖只在出生的时候见过他几次面。

    从那之后,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每每回京述职,跟本说不了多少话又转身离开。

    楚嘉颖在外面自豪的说,我爹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将军。

    回到家里又特别委屈。

    “怎么他们都有爹?只有我爹一直不能陪我。娘亲,反正咱们家也不缺钱,不如叫爹爹回来吧。”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觉得十分的烦忧。

    楚沛是一个好将军,是不是一个好父亲。

    大概因为这样,楚嘉颖才叫她宠的有些天真。

    “唉!”

    养一个军队是多么大的一笔开销。

    其他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啊。

    “农庄里的粮食,不是叫你们给盯紧了吗?免得有不要脸的人,再过来打他的主意。”

    手下咬着牙,疯狂的摇头。

    “奴才确实派人,一直在下面盯着。可今年的收成普遍不好。粮食歉收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呢?”她勃然大怒,“我花钱请你们来,就是叫你们互相推诿,叫我自己承担损失的吗?”

    众人不敢再说,纷纷闭嘴。

    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她才叫他们退下。

    老嬷嬷泡了一盏碧螺春送过来。

    “公主何须如此动怒。想来他们胆子小,不敢在这样的小事上欺瞒公主。”

    “胆子小?”她面色微沉。“胆子小能做出侵占良田,强抢民女的事?我与将军同为一体,嘉儿生性顽劣,都没做出这样的事。”

    “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比将军家的世子,还要来得重要?”

    “查,给我从头查到尾。总好叫他们知道,我这个公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她默默闭嘴。

    公主正在气头上,她能说上一两句已经是万幸。

    如果还要说更多,那还是算了吧。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楚嘉颖隐约能听见来自后院的吵闹声。

    他早说要从这里搬出去。

    明明是一个大小伙子,每日里还和娘亲住在一起,那像什么样子吗?

    其他人不知道,难不成他就可以坦然接受了吗?

    隐约有哭闹声传过来,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好像听到了什么,“我们知错了,求求您,不要责罚。”之类的话。

    他隐约透出不耐烦来。

    “小霞子,去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着这么闹腾呢?”

    小霞子领命退下。

    没过一会,就听见有人回话。

    “公子,听说前院几个管事办事不利,公主正大发神威教训他们呢?”

    怎么可能?

    他娘一向自傲,怎么能做出这样粗鄙的事?

    “再去探!”

    他忽然激动起来,隐约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小霞子觉得十分的为难。

    “公子,那里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我现在过去,那不是打草惊蛇吗?”

    他摆弄着自己的手臂。

    “你怕打草惊蛇,就不怕你家少爷我这双铁臂?”

    小霞子无奈。

    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少爷呢?

    “少爷,我终于打听清楚了。那些管事说今年的种子不行,说天气不好,反正找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公主正在那里大发雷霆,说,今年的粮食都是准备送给边疆,给咱们爷减轻负担。”

    他忽然觉得来了兴趣。

    “自家的产业,就应该叫他这不自家人去处理嘛。”

    小霞子不明白,他怎么说做就做。

    那现在的问题是,公子这样过去,他在私下里打听公主的事情不就露馅了吗?

    他连忙过去劝道:“公子,我听说种地又苦又累。咱们这样的人家完全没必要去做那样的事情。所以,你要不要回去歇一下。”

    当然不要。

    不仅如此,他还很严肃地对他说:“小霞子,你再敢阻拦我,我就切了你的宝贝,把你送去宫里。”

    他连忙捂住自己,再也不敢乱说。

    楚嘉颖去的时机十分的巧合。

    城阳公主刚刚骂完了管事,一肚子气有了发泄口。

    整个人堪称十分的平和。

    “嘉儿,你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否则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找我?”

    楚嘉颖有些不开心。

    “难道只有身体不舒服才能找你吗?”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他略带兴奋的看着她。

    “娘亲,我觉得我年纪渐长,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荒唐。我想找个地方历练一下,也好给自己长点本事。”

    嗯嗯。

    “我儿终于长大了。”

    她看着他满是欣慰。

    “好好好,你说想去哪里,娘亲一定满足你”

    楚嘉颖不假思索地说道:“农庄。我想过,民以食为天。咱们家里有这么多的生意,还是先从农庄下手比较好。”

    城阳公主不愿意了。

    “我的儿,那个又脏又累还不讨好。你去那里做什么?就你这个身子骨,怕是没多久,身体就会坏了。不行,娘绝对不能叫你去那种地方。”

    所以,就很生气啊。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会推三阻四,说话不算话。

    楚嘉颖耍了很久,总算运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她。

    “孩儿也是想建功立业。农业是国之基本,选择从这里开始,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引经据典,再加上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意图。

    城阳公主终于松了口。

    只是,最后她还是嘱咐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终究还是不放心。我把手上的兵甲全部交给你。不管你遇见什么样的事,总是要记得保全自己。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想想家中的母亲。我还在家里等你呢。”

    楚嘉颖郑重其事地点头。

    然后出了门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外面狂奔。

    哼!

    难得可以外出玩一番,总是要玩个痛快才算够本。

    李湘莲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自己应该去看一下禹嘉玉。

    虽然,这个人有那么多的不好。

    可,万一他出什么事,她还是觉得心中难安。

    她叫上胡二,两个人一起来到了禹家。

    门口的管家,并不愿意接待他们。

    “禹嘉玉?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叫花子,z都跑到了我家门上来要饭。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你们这种人,能来得起的吗?”

    胡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小爷我穿着这么贵的衣服,他眼睛被屎糊上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湘莲默默闭嘴。

    她身上的衣服也并不算便宜。

    可能那个人,真的眼睛不好使?

    “你要不下来,咱们从长计议?”

    胡二趴在墙上,挂在那里不上不下。

    “不行,来都来了,一定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对你说,如果你这次敢打退堂鼓的话,以后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李湘莲默默的闭上了嘴。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至今都觉得很蒙逼。

    门房不叫他们进去,那他们可以回家呀,以后再说呗,还差这一天吗?

    胡二被人家三言两语激起了逆反心,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看一下。

    “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家都穿的什么衣服,敢这么看不起小爷?”

    好吧,就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他已经挂在墙上一刻钟了。

    “不是,你别干站在那里?那个肩膀,借我踩上一踩。”

    “我一个弱女子哎。”

    “翻墙面前,你我就是战友。什么弱女子不弱女子的,那我还是弱男子呢?”

    这个人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李湘莲无奈,焦声喊道:“快爬,我看见巡逻的人过来了。”

    “不是,你帮帮我啊。”

    “你快点!”

    “嘭”一声,胡二以一种十分不体面的姿势栽倒在地。

    李湘莲点了两下,轻松越过来。

    飘飘然落到他面前。

    胡二咬牙切齿的抬起头来,“人呢?”

    “我怎么知道?”她摊手,那模样可真是气人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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