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过往（二）

    梁晏明想到此，不仅无奈叹气。

    平王在时，就为这个姨母多番打算，要如何安置，尤其是眼瞧着周三小姐及笄后，平王更是心急。

    在跟几个世家公子商议后，还是决定要自己好好养着这个小姨母。

    可惜，平王已死。

    梁晏明眸中一暗。

    此时马车已到了周府门口。梁晏明停下，下马站在一旁，等着周三小姐下了马车，对她道，“三小姐，好生休息。”

    周思乔看了他一眼，问，“可以帮我跟他们道谢吗？”

    梁晏明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少女。

    “我知道都是因为平王，所以才这样帮我。”周思乔舒了口气，“所以，请帮我谢谢他们，还有，我以后会保护好自己的。”

    梁晏明楞在原地，看着少女与从前一样无二的模样，但是那股子傻气已摆脱了，剩的是秀气和淡漠。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大吗？

    随着府门关闭，梁晏明深深鞠了一躬。

    周思乔还是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但是她知道，她现在就跟块金子一样，很多人垂涎，但又不敢私吞。很多事，都还蒙着一层纱，还没有揭开。

    当夜，她做了个梦。

    梦里。

    她看到周贵妃生产困难，她被人锁在柜子里，堵着嘴，看着周贵妃挺着大肚子，满头大汗地喊着乔乔。

    她用头撞柜子，晃动了柜上的花瓶。

    她看见襁褓中的孩子要被抱走，她忍着被踹的疼痛，死死抓着那人的脚，哭得很厉害。

    她看见那个襁褓中粉嫩嫩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糯糯的小男孩，会在很多人面前吟诗，会给她倒水，会给她糕点……

    她看见那宫婢把带着火星的炭块丢到小男孩身旁，华服瞬间起火，她立马扑了上去……

    她看见那个长成小少年的男孩，不会再随便抱她，不会再牵着她……

    她看见一群人围着，看那小小少年被摁在地上，仍然咬紧牙关，她冲了上去……

    她看见自己落入陷阱，被囚进一个小小的笼子里，身上华服被蹭破刮烂，看到那个跟她一般高的少年红了双眼，在一堂哄笑中，攥紧了拳头，挥向了旁边比他高半个头的太子……

    她看见那个少年身穿银色盔甲，骑在马上，扬着笑容跟她挥手……

    以及最后，黑黑的，棺材。

    最后，落了水的窒息感袭来。

    她被惊醒。

    灵吉在旁边，阳光已经洒在床榻的帘子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怎么能不知道，那是平王啊，那是周思乔跟平王啊……她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她是李玉珂的时候，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亲情，她甚至觉得每天都在找寻活着的意义。

    成了周思乔，她才发现她有那么多人的疼爱。

    闭眼睁眼之间，她好像看到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在对着她笑，好像可以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向她扬着手……

    灵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着少女在床榻上从流着泪到嚎啕大哭，到抽噎着静静地看着某一处发呆。

    “小姐，您多少吃点吧。”灵吉捧着粥在她面前已经说了好多遍。

    “灵吉”，周思乔哑着嗓子，“原来有那么多人，原来有那么多事。”

    周思乔红着眼眶，抓着灵吉的双手，“小澄儿做了那么多，我怎么才知道啊，我怎么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