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章亲情
小五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他自己也从没经历过这些情啊,爱啊的,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就是有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干脆识趣的闭嘴不言。他拍了拍他哥的肩安慰他,感受着尚未爆发的风暴,最后只好无奈的又退回了屏风后,不再去管这些他无力插手的事情。
电话已在一片混乱中被挂断了,电话那边那压抑的哭声也随之消失了,但那些哭声却好似还回荡在刘竞的耳边。他握紧拳头,努力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回荡:她都知道了,自己让她很伤心,她在为他哭泣,但现在的自己却安慰不了她,他再也不能陪着她了。从此以后,她的喜怒哀乐他都参与不了,她的所有都再与他无关了。
一想到他们再也没有未来,她的身边会有别人出现,那个人会站在他曾经站的位置上,甚至是更亲密的位置,成为她的伴侣,成为她未来的所有依靠,只是这样想着,他就觉得那些对他来说,无亚于万蚁噬心一般。
他痛苦的弯下了腰,无力的跌坐回了身后的椅子里,与她有关的过往种种都浮上了心头。初见时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明明一脸稚气,却装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模样。后来开始熟悉了之后,那天真调皮下,藏着的满是伤痕的勉强微笑。他喜欢她的任何模样,不管是伪装的,还是真实的,那就是他喜欢的样子。
“若是我哥还在就好了,他那么喜欢那个女孩,还喜欢了这么多年,那姑娘看起来应该也是很喜欢我哥的,不然不会那么伤心的!”他弟沉默的看着挂断的手机,忍着发酸的眼角,有些哽咽的对着父母开了口。
他妈一听到这话,那发红的眼眶又有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但又赶紧扭头伸手抹去了,这才勉强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把手机收起来吧!今天是你哥的头七,别让他回来看到了,他会难受的!”说完,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忙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空旷的房间里终于不再沉默了,他妈压抑的哭泣声,他姐姐跟他大哥低声的劝解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不算太大的房间里。
他沉默的看着他们的各种动作,已经无力再去计较什么了,这一切是不是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他短暂的一生终于要在今天彻底落幕了。不论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他的亲人,他爱的人,从此以后就再与他无关了。以后,他不再是谁的孩子,谁的兄弟,人间再也没有刘竞这个人了。
“啪”的一声脆响,让杂乱的客厅又恢复了片刻的安静,所有人都望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也包括已万念俱灰的刘竞。
他惊讶的望向父亲又一次抬起的右手,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倔强强硬的父亲,会在儿女们面前,做出这种不顾颜面的事。他想伸手去拦,却只捞到了一把空气,但却没有声响再传来。因为他弟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爸扬起的手臂,剩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忙都开始围了上去。
“爸,你干啥!”他弟带着哭腔死死的抱着他爸,生怕他再做什么疯狂的事。
“死老头子,你干啥!不怕小竞回来了看到啊!你这是要让他走的不安心呐!”他妈沙哑着声音向他爸吼着,像是要发泄什么一般,话还没说完,就有眼泪又落了下来。
“都怪我,是我害了儿子!他有今天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他骂他的,不该总是嫌弃他不服管教,更不该逼他结婚的。我明知道他有喜欢的姑娘,我明明都知道的,却还要逼他跟别人结婚,要不然他不会跑出去的!”他爸一边低语,一边老泪纵横,心里有着无尽的后悔。
那是他曾寄予厚望的长子,他还记得初为人父的喜悦,可是生活的重担让他不堪重负,他缺席了他的童年。从此以后,他们父子之间就隔起了深深的沟壑,他越是想当好一个父亲,他们之间就越是摩擦不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更是变成了水火不容的仇敌。
他觉得他顽劣不堪,不服管教,就用更激烈的言语来管教他,可他们是一脉相承的父子,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肯服输,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其实他心里清楚,他最看不上的儿子,才是跟他最像的,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为人处世,只是自己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再没了儿子身上无惧无畏的性子。
“爸,你错了,这件事跟你无关,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不该你抗的就别揽自己身上了。我的死跟你们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刘竞听着他爸的忏悔,心里却没有了从前幻想中他爸服软的畅快。
他从前幻想了多少次,他爸后悔了对他的所做所为,幻想着他们会为从前对他的种种愧疚,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受。人们是不是只有在失去了的时候,才会体会到它的珍贵,他从前那些求之不得的东西,在他死了之后,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从前所渴望的东西,在他最不需要的时候,以这样悲伤的方式得到了。
“小五你看!我死了之后他们都开始爱我了,我从小羡慕的东西,在我没了之后,全都属于我了。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难过呢!”刘竞扭头对着不远处的小五低声说着,那表情说是微笑,看起来却是比黄连都苦涩。
小五难受的看着他,一句安慰的话都吐不出来,因为他从前所经历的所有,他都清楚的看到过。他懂他对童年时父母的缺失有多遗憾,也懂他回到家后有多么的不安。那些伤痛,在这一刻的忏悔里,显得格外的可笑又可悲。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客厅里那些人,仿佛那些纷争已与他们无关,他们就像是不相干的过客一样,看着与自己无甚关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