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请叫我黄怀遇
无为道人一口茶刚喝下去便喷了出来。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漆黑一片,哪有什么亮光,找了好久,我正眼看有都没发现它的存在您知道吗?我是用余光不小心瞥见的,刚开始我还不相信,眯着眼朝那个方向看了好一会,啥也没有,结果刚一转头,余光里又看见一个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微光,您想呀!如此黑暗的一个环境里,这颗星辰都是肉眼不可见的,若非我旁光一瞅,还真把这小家伙给错过去了,我滴娘来,我命是真苦呀!”小黄豆越说越激动,最后居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伤心了。
无为道人赶紧上前将坐在地上的小黄豆拉了起来:“地上凉,进屋哭!”
小黄豆的哭声“嗝”的一声停住了,莫名其妙的看了师傅一眼,哭的更凶了。
兖州府治下济州城,又是一年春。
大运河畔,柳树刚刚抽出的新芽,随着迎面的暖意,勾勒出风的形状,像是一个徐徐少年郎,春风正得意。
蜿蜒北上的运河承载着这座古老城镇的世世代代,安逸里充斥着市井的嘈杂,平淡中融入了码头的忙碌。
喝茶听曲的细致,从不嫌弃拉纤跑船的粗糙。
甩袖吆喝的布衣,也未艳羡风度翩翩的华服。
蹲在街口的梁二,正看着只剩下三条腿的凳子犯着愁,还不忘对着气呼呼拿着擀面杖出门的老婆说:“柳芽真新鲜,就是缺了一壶酒呀!”
孩童三三两两的挂在树上吹着柳笛,时不时折下几根树枝,丢给树下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擀面杖指着他们的长辈。
这几根柳枝上的嫩芽,是他们童年最爱吃的美味,擀面杖却不是。
有人说,这济州城的繁华两分靠的父母官的治理,五分靠的百姓勤劳,而剩下的三分,则是靠着远处踱步而来,看似温文尔雅的锦衣公子。
他说他叫黄怀遇,自己起的,师傅问他是黄豆不好听么?
他摇头:“师父,黄豆已经长成黄豆苗了,自然不能再叫黄豆!”
“黄豆苗听着倒也不赖!”
“师父,你说,你养我是为了将来给你养老么?”
“那不会,道门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你这话说的,显得为师太过肤浅了些!”
“那你为何总想着把我的名字弄成吃的?”
“那是我欠考虑了,早知道应该给你取名叫红烧猪蹄,黄豆吃多了不好,胀气!”
“”
黄豆十二岁那一年,道观实在破败的不成样子,不能再庇护师徒二人,修缮起来也颇为麻烦,所以有了些积蓄的老道人便在济州城里开了一家很小很小的药铺,取名济医堂,没有课业的时候,师傅开方,他配药,先看病,后给钱,没钱的给碗米,实在拿不出,那就等病好了再说。
至于传承,老道人寻思着,那坍塌的道观,等有了钱再修吧!保命要紧。
谁也不能说,不在道观里住,自己就不是道人了,再说了,自己的医术也是道门的术法,济世救人也算行善,他这样安慰自己。
也幸得大家信得过,生意确实一天好过一天,慢慢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日子过的也算不错,至少不用为生计发愁。
仅仅两年,他们便从小小的药铺,换到了东城的一处不小的院子里。
这是一处标准的四合院,最前边的两间倒座房紧邻街道,又从南墙重新开了门作为药铺用,旁边的大门被师徒二人给堵死了,必竟暂时用不到,想要进入院子,则必须从药铺里穿过。
院子不算很大,大约有十五步左右的长度,二十步左右的宽度,两条砖石小路贯穿整个院子,把小院分成了四份,西南处种着一棵苦楝,现在正开花,很香,也很好看,遮蔽了大半个院子。
师父说苦楝浑身是宝贝,不管是他的树皮还是树叶,也不论是它开的花还是结的果,都是药材,多有小毒,故可用来杀虫止痒,也可行气止痛。
树下有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放上一把躺椅,在此乘凉最是惬意不过了。
左右厢房各有两间,西侧厢房暂时存放一些未切好的药材和一些工具,还有一间当做了厨房和餐厅,说是餐厅,其实就是在灶台旁边放一张桌子,不刮风下雨的时候,师徒二人还是比较喜欢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宽敞还舒坦。
东厢房有一间便是黄怀遇的卧房,另一间则是空着的。
正房三间,一明两暗,也算是中规中矩,中间是客室也叫堂屋,两边分别是无为道人的卧室和书房,书房里存放着整个道观里留存下来的各种书籍,也有数百本之多,被老道人保管的一丝不苟,甚是爱惜。
按理说这种小四合院不应该有耳房,但是也不知为何,建的可能是随意了一些,或者地基大了一些,左右各有一间不大的耳房,不过着实有些破败了,旁边还有一个通向胡同的小门,只不过给锁死了,师徒二人考虑着暂时用不到,所以也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打扫和修复,不让房子漏雨,担心泡坏了房中的木梁,等到真正用的时候再修整屋顶也不迟。
倒座房和西厢房中间有一个不大的夹道,被之前的房主用作茅房,师徒二人自然也不会轻易的去改动倒其他地方,只是倒座房改成了药铺,而一旁是一个茅房,确实有些不雅观,夏天的时候也会有些味道,所以师徒二人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修缮倒满意的结果。
倒座房临街的一面改出了一个门,门上的牌匾是百姓们送的,虽然只有三个字,却是格外的好看,师徒二人站在那里看了好久,怎么也看不够。
师父说,这就是他们养的善。
这一刻,他有些懂了。
对于少年人来说,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因为他们没有大人们心里的烦恼。
十四岁时,他从书院结业,师父从门口等了他一个下午,看着已经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的黄豆,脸上的辛苦被笑容化开的一干二净。
黄怀遇已经参加完县试和府试,还有大半年的时间,黄怀遇便要参加院试,好歹博一个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