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光是琥珀

    箫晴天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被陆大川说中了，詹宁的出现确实扰乱了她的心神。

    这些年，一颗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可是那张脸一出现，那些恍如前世的记忆和画面，全都跳了出来。本以为早已淡忘，却都还清晰如昨。

    她和詹宁，小时候都住在龙湾别墅区，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詹宁小时候挑食，瘦得像棵豆芽菜，却是个调皮鬼。而箫晴天恰恰相反，吃货小胖妞，安静温和。

    她记得詹宁的奶奶很喜欢她，总留她吃饭，最常说的一句就是：“宁儿啊，你看晴天吃得多香，你也多吃一点！”

    小学的时候，有同学嘲笑她胖，不跟她玩。只有詹宁，每天上学、放学，都等她。两人的友情，好得让人嫉妒。

    小时候，薛杨问詹宁，为什么这么喜欢跟箫晴天一起玩。

    他回答：“因为她从来不说我瘦，也不劝我吃东西。”

    是啊，她还能偷偷把他的那份也吃掉。

    童年的无忧无虑一直持续到十岁那年暑假。

    她记得那阵子，父亲总是唉声叹气，常常喝得醉醺醺回来。有一天家里来了几个人，别墅被贴了封条。父亲公司破产了，她跟父母、哥哥一起搬到了妈妈的故乡，枫麓镇，舅舅和外公外婆都在那儿。

    当时詹宁去参加夏令营了，连告别都来不及。

    到了乡下，她才发现，自己连詹宁家的电话号码也不记得。她给他写过一封信，却没收到回信。后来有的新的朋友，就渐渐不去想了。

    谁知道，她竟然跟詹宁上的同一所大学。詹宁比她大一岁，是她的学长。

    箫晴天永远忘不了，大一参加校园歌手大赛，被詹宁认出来那天。

    那一晚，就像童话故事一样，那棵豆芽菜像王子一样，出现在她面前。夜色美好得不像真的，在她的记忆里蒙上了一层纱。

    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在几年之后伤她那样深。

    “我给你写过信，你为什么没回？”箫晴天问。

    “我没收到啊！不然，我肯定会回信的。”詹宁痛惜又开心。

    痛惜的是没有看到那封信，不然也不会八年失去联系。开心的是，她竟然给自己写过信，说明她还是在乎他们的友情。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了等你，那个座机这么多年都还在用。”詹宁埋怨。

    “对不起，我记错你家电话号码了。我们那时候天天一起玩，根本不用打电话嘛。”

    “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吃饭！我刚拿到的奖金，一千块呢！”

    箫晴天拿出那个信封得意地晃了晃。

    詹宁这才意识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些年，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急剧扩张，连年稳居江都富豪榜。他们家也早就不住原来的龙湾，搬进了市民眼中寸土寸金的滨江国际。

    为了避开父亲的掌控，母亲的唠叨，詹宁选择了住校。为了融入宿舍的集体生活，他平时的衣食住行很是低调。同学只知道他家境不错而已。

    詹宁没有告诉她这些，更没有透露过自己卡里的余额，怕她有心理负担。

    得知箫晴天是为了这区区一千元的奖金去参加唱歌比赛，为此还练歌半个月。詹宁又询问了她这八年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原来，当年箫晴天的父亲破产后，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还出了车祸，腿断了，之后一两年都意志消沉。是她的母亲扛起养家重任，还有舅舅时不时的接济，才维持生活。

    箫晴天口中的母亲是一个热爱生活、有韧性的女人。家庭遭遇变故，却从没见她消沉过，没有一句埋怨，清贫的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

    这一点，箫晴天像母亲。小时候无忧无虑，是个乐天派，十岁那年突然懂事。母亲的辛苦她看在眼里，从此立志要挣钱为家里分担。

    于是，小学五年级，箫晴天就跟着母亲摆摊了。卖糖葫芦、卖卤串串，在家里做好了，拿出去卖。她们还卖过水果、玩具、太阳帽……好在家离祁明山不远，很多慕名而来，上山祈福的游客，东西总能卖出去。

    大学的时候，家里开了餐馆，物质上已经没有那么紧缺，可是看着父母太累了，箫晴天还是一心想赚钱。

    以前不缺钱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没钱了，才发现钱的重要。没有它，家人的生活就不能轻松。

    詹宁想去找箫晴天，可是她永远在忙。

    情人节卖花，平安夜卖苹果、圣诞帽。有演唱会就去卖荧光棒、猫耳朵发卡，有球赛去卖球队周边。实在没活动，周末去公园卖小孩玩具、泡泡水。

    约不到她，詹宁只能自告奋勇去帮忙，没想到还遭到她的嫌弃。

    “不用了，詹宁，你哪干过活啊！你吃不了这苦的。”箫晴天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尖牙，很可爱。

    “不要小看我。你都能，我也可以！”

    詹宁坚持要去，箫晴天拗不过。只让他跟自己去体育馆外摆摊，卖各个球队的周边商品。

    毕竟，体育馆宏伟大气，在这里摆摊比在公园里、大街上还是要体面些。

    摆摊的不少，但是詹宁发现，箫晴天是卖得最快的。来看球的大多是男的，时不时有人要加她的微信。

    看来所有人都爱美女。

    詹宁心里有些发酸。决定以后哪里都陪着她去。

    出乎箫晴天意料，詹宁适应的很好。之后的周末，詹宁都跟着箫晴天一起开始了摆摊生活。

    有詹宁在还是有好处的，他能帮着拿东西、看东西。那张脸帅气逼人，能吸引来很多女性顾客。箫晴天为了鼓励他主动销售，提出要给他分红。

    有一天，他俩在一场演唱会门口卖荧光棒和装饰品，卖得很好，挣了好几百。箫晴天抓住詹宁的手臂笑得好开心。然后大方地分了他一百块。

    詹宁长到19岁，这是第一次自己挣钱，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体会到了收获的喜悦和成就感。更主要的，看到箫晴天开心，他便开心。

    那天收摊后，詹宁带箫晴天去了一家西餐厅。这是他第一次带她去高档餐厅。

    箫晴天看了看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个最便宜的套餐。

    “詹宁，以后咱们不来这儿吃了，太贵了！这一顿吃完，我今天就白忙活了。”

    “我请你，不用你花钱。”詹宁眼里尽是温柔。

    “你的钱我也心疼……”

    下一秒，箫晴天看到端上来的炭烤牛排，还“滋滋”冒着热气，眼睛都亮了。

    “萧晴天，做我女朋友好吗？”借着浪漫的氛围，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句。

    箫晴天正在喝玉米浓汤，手一抖，给自己沾上一层淡黄色胡子。

    她眼里映着柔和的光，看着他一脸的期待，点点头。

    詹宁拿起纸巾，擦去她嘴上的汤汁。

    两个人是牵着手回学校的。

    在一棵大树下面，他吻了她。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都还不会吻，动作很轻柔，但是内心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