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愧对孩子
自打宗门建立之后，方嫣就住到了这里。
她现在是宗门元老，专职负责培养修炼《万帝来朝》的门人弟子。
教学多年的她，本以为这件事非常轻松，不过是重复之前的经历罢了。
没曾想，才刚开始的第一天，她便感觉到了精神虚弱。
招收弟子，想起来很简单，只要打开大门，几十个元老在那里看着，根据弟子资质逐一挑选便是了。
却没曾想，宗门开放的这天，根本就没几个人来。
特别是修炼《万帝来朝》的修士，更是一个都没有。
方嫣闲得都数起了桌面上的木纹，她发现和她一样无聊的，还有不少人。
这些郁闷的元老们，聚集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望着比他们数量还少的报名弟子，商议推测现状的原因。
整个城市的纳灵，大部分都是百岁以上的老人。
一个人，如果长时间无法通过努力，来提升境界，那提升境界这个想法，对他来说，就可能成为禁语，根本是，连提都不能提，更不会去想。
而现在的城市里，但凡对提升境界还有些想法的，都被铁雪召集带去了万国通行。
除了守备军团和治安营，根本就不存在几个，想提升境界的修士。
元老们得出这个结论后，方嫣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样难受，因为元老们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方宇和方宙，她的两个儿子，从小，她都是一样的教育方式，教授的功法，也都是自己练习的《万帝来朝》，但二人的进度，却是完全不同。
大儿子方宇，从小就懒惰，若是没有人督促，他绝对不练武。
小儿子方宙就不同了，他似乎很爱练武，方嫣反而要每天劝他，不要那么累，多休息。
以前，她一直以为，大儿子境界提不上去，就是因为他很懒。
最好的例子便是小儿子方宙，他勤快刻苦，每天都练到虚脱的状态。
每一天，方嫣的例行公事就是，揍方宇，给方宙疗伤。
新城之后再出生的孩子，直到现在，只有一个人成为了结丹，就是方宙。
而且，他结丹之后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前几天，随商船一起送回来的家书里，方宙都结丹十层了，而且还拿到了星武国皇都擂台赛的第三名。
方嫣便认为，这肯定都是小儿子勤奋努力的结果。
她坚信，一胎出生的双胞胎，如果方宇能像方宙一样努力，肯定也能结丹。
棍棒，是逼迫一个人努力的，最简单的方法。
《万帝来朝》的修行方法，挨打是最重要的一项。
它给了方嫣揍儿子，和学生的正当理由。
可是，此时听完元老们的分析，再回想起两个儿子来，方嫣的内心，却突然冒出了一丝愧疚。
形成多年，仿佛坚硬无比的心墙，就在这个刹那间，竟被某种力量给穿破，有了缝隙。
元老们的议论叹息声之中，方嫣忍不住自责情绪，开始在自身寻找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方宇不能进入结丹期？”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大儿子，不仅能轻易通过他们几个老金丹，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迷阵，竟然还能分析出一套，适合所有人通关的攻略。
常年认为大儿子懒惰成性，以至于一无是处的她，在这一刻，才真正为其能力而高兴，并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
几个金丹弄出来的迷阵，哪怕只是针对纳灵十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穿的。
而且，方宇还写出了可行的攻略，直接让试炼塔的通关率提高了一倍。
只有一个可能，可以解释这件事，方宇对阵法的天赋极高。
而这一点，她这个母亲，在几十年的相处之下，却毫无察觉。
招生的时间还有半天。
这半天时间里，她的心里一直在重复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逼迫他练习《万帝来朝》，而是让他自己选择功法来修行，他会不会已经成为结丹了？”
她很害怕，真的是自己的原因，耽误了方宇。
这份愧疚的情绪，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就像是一颗毒瘤一样，让她无法再抬头挺胸。
想到城主的话，她的心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方宇以后去做随船护卫，你不用担心。”
和旧城时代过来的大部分人一样，比起对自己的信心，她的内心，更相信城主。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城主不是万能的，但他却总是能让人无限信任。
“有城主帮助方宇，一定会比我更适合。”方嫣的内心这样想着。
招徒的仪式结束后，众多元老便要去和学校对接，他们都是各大学校的退职老人，自然是去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学校交流。
根据城主对宗门的设定，各大高校，会是最重要的生源地，就像当年他们去小学招生一样。
这件事，除了宗门自己要铺好通道之外，还要定期去各大学校，为宗门作一番宣传。
此事，自然也是城主做出的规定。
书上是不曾见过类似情节的，根据外来人的说法，他们也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
在这些人的概念里，堂堂修行宗门，都是隐匿山门行踪的，只会随缘收徒，不是其间的人，根本不知道它的方位。
想起外来人，方嫣突然忍不住，对其他元老们说道：“你们说，外来人，会不会都想来我们宗门学习？”
和她从小就在一起玩到大的商芸莹元老，似乎也有过类似想法，立即说道：“特别是严城的人，他们对学习功法那个热情，特别适合做你的弟子。”
包裹在一身灰褐色棉服下的她，依然不减丝毫魅力，就像是泥土里的一朵盛开的白花。
见老友接着自己的话题，并将在场的几十个老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方嫣也一改刚才的缄默，情绪甚至有些激动。
她说道：“我也是，看到他们很热情，才有了这个想法。”
此时，一个方嫣只见过几面，还记不住名字，外表看起来，刚刚中年的女性说道：“外来人想要来宗门，大部分都不够格，还得先去高等学校呆几年才行。”
方嫣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而且还要通过基础考核，他们连纳灵都很少，不到一成。”
“结丹就更少了，期待他们大批量进入宗门的那一天，恐怕至少要几十年。”
商芸莹接着她的话说道：“外来人和本地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觉得自己有机会提升境界，本地人，很小就没了这种想法。”
中年女性立即说道：“这几十年出生的孩子，都被那群境界停止的人影响了，从小就觉得提升境界没可能。”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方嫣的心口，让她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由于验证外来人来宗门求学需要太长时间，话题也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离开宗门，又从城防学院出来后，方嫣满怀着心事，去了私心堂。
只有城主，才能让她不再忍受良心刺痛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