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故交分离
刚从大殿出来，奇空便直奔挂着巨人湾城旗帜的船舰。
这艘由他自己出资购买而来的大船，搭乘了此次被迫随圣剑国大军而来的城中军士。
虽然他早已传令回城，让全城高手转移避难，但终究有少部分人还留在城里，他们有的是舍不得家业，有的是放不下责任，有的人则是期待军功。
在圣剑国大军降临之时，还留在巨人湾城内的纳灵强人，全部被强制编成一队，自行搭乘船舶追随圣剑国大军。
若是有人不满，或者行动慢了，就会有一队持剑军士冲出来，将其无情斩杀。
如此的压迫之下，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高手们，不论出于何种目的留下来，他们的心态都不免被恐惧影响失常。
奇空一边飞落在桅杆上的瞭望台，一边细数了遍甲板上或站或坐的人数。
全船所有的人，居然全都来到了甲板。
他们的眼神忧郁，好像都已在可见的信息中，看到了自己惨烈的命运。
即便是那几个，认为战争会让他们立功做官的家伙，此时，也是一脸悲伤，仿佛失去了行动的活力。
看见奇空的苍老身影落地，这些人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却无一人靠近。
对于这些人来说，城主只是个陌生的称呼，以前或许见过一面两面，但并不熟悉。
真正和他有交集的人，早就已经逃出城外隐匿行踪了。
相应的，奇空老人看着他们的表情，也没有多少情感流露。
直到今天，他也没弄清楚，自己明明已经遣散了，城里大部分纳灵以上的强人，为何不直接跑了，非要留在城里等着圣剑国大军到来。
现在，还要为这一船不值得信任的人忧心，冒死去剑武帝面前请求绕后袭击，以此来拖延送死的时间。
奇空是真的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记忆中的他，虽然称不上恶人，却也从不会在乎毫无关系的其他人，更不可能为其拼命。
难道是被什么影响改变了人生观念？
此时，奇空的眼前，仿佛看见了那个，客居了几十年的城市，还有那个看起来比他还苍老的城主。
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这位老哥叫什么名字，一时各种情绪上头，他竟当着一船人的面，以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若是以后还能相见，一定要问问名字。”
脱离大军队伍，全速前进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一船的结丹们立即反馈出了他们的抗拒。
奇空明白，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大军中的定位。
他们愤怒和恐惧的表情下，没有丝毫掩饰他们的想法：此番全速前进，无非是被派作了先锋试探而已。
很大概率，这样的队伍都是会被直接轰成肉泥。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些人脸色如此难看，奇空却觉得心情大好。
这一船的人，他是一个都不喜欢，甚至还非常厌恶。
这群人里至少有一半都是投机者，若非亲眼看到了圣剑国大军的规模，他们都以为自己可能为对方立功——毕竟他们都是结丹。
即便是在星武国里，结丹都是城主等级以下的上等强人，是俯视苍生的大人物，是值得高价供养的人才。
而当这群人看见圣剑国大军里，密密麻麻的结丹之后，他们的自信崩溃了，也同时明白了，自己在这个大军之中，唯一能够担任的身份是什么。
自打随军离岸之后，这群人身上的气势就非常绝望，他们整日整日的遥望着故乡，或许是在后悔。
不得已，奇空只能施展出金丹大师的境界气势，压迫这些反抗情绪很大的人干活。
此番的行军过程中，他丝毫不介意斩杀几个，不听话的结丹，来正一正军心，虽然他根本就不想打仗。
而满船的强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城主的心意，纷纷生吞下了内心的抗拒，开始行动起来驱使大船。
一艘船舶而已，金丹大师若是想要亲手操控，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但他就是想让手下的人干活，不想让他们坐享其成。
船才刚离开大军队伍，立即就飞来了一个人，悬在大船正上方，却不落下。
仅从其速度和气势，奇空便能感觉出，来者必定是个金丹，且至少金丹七成修为。
他抬头定睛一看，认出来人，苍老的额头顿时皱成一团。
每次见到这个人，他都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而且对方，也总是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问题。
“上来聊聊。”来人以全船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奇空也不好拒绝，毕竟对方还算是自己的上级，他只能飞身上天，与其处于同一高度，问道：“无念王来干什么？”
来人裹着一身黑袍，正是无念王。
听到这个称呼，他的脸色迅速的闪过一丝不快，但却完全没有表现，反而大笑了两声，似乎在掩饰什么情绪。
他问道：“奇空大师这是要去哪儿啊？”
奇空忍着不快，回答道：“我已向剑武帝请令，要去绕后偷袭，你想拦我？”
听到“剑武帝”三个字，无念王脸上的疤痕明显的抖了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他的情绪被很好的掩饰了下来，语气也非常温和的说道：“我哪里敢拦你。”
“只是你们巨人湾城毕竟是星武国城市，我看见你们有动作，得出来问问。”
奇空笑了，也不打算继续隐忍情绪，嘲讽道：“星武国是哪里？”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国家？”
“我巨人湾城是圣剑国的领土，你是想造反吗？”
承受当面的嘲讽，无念王的整张脸都在抖动，他显然是气急了。
但又被某种力量压制着，让他不敢将情绪暴露出来。
他努力维持表情，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狰狞：“虽然星武国已经亡国，并入圣剑国领土，但剑武帝依然让我统领这片土地，你们的巨人湾城还在我的管辖之下。”
奇空不想和他继续争论这个话题，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没有出兵远攻奇城，怎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你能成功篡位，还不是靠大剑帮忙。”
“他和那个城市，根本没有影响到你的统治，你却纠集大军去攻打他们。”
“如果你还有点智力，就该明白，星武国的灭亡纯粹是你的原因。”
无念王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大声驳斥道：“屁话，如果我是元婴，早就把那个破城市打下来了。”
“哪儿有后面的事情？”
“星武国之所以灭亡，只是因为我的修为不够强。”
奇空摇头，道：“你错了。”
“曾经的星武国也有元婴，为什么周围依然有十几个没有元婴的国家？”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现在的圣剑国，要不是有太上皇的事情，也不会贸然对邻国出兵。”
“说起来，他们会吞并星武国，仅仅只是因为它处于远征路径上而已。”
“你看剑武帝在乎过你们吗？”
“他们在原星武国境内，留下过一兵一卒来驻守吗？”
“根本没有。”
“你根本不知道元婴老祖在乎的是什么，你一辈子也无法成为元婴。”
无念王愣住，沉默了五分钟，才以虚弱的语气，问出一句话：“那，元婴老祖在乎什么？”
奇空说道：“元婴老祖的寿命至少几千年，除了享乐之外，他们只在乎名誉。”
无念王摇头表示不信，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迅速充满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他说：“元婴老祖都是一方霸主，怎么可能只在乎名誉和享乐？”
“难道他们不想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伟业？”
奇空讥笑着摇头回答：“所以说你永远都不能成为元婴。”
“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在乎？”
“你都知道元婴老祖是一方霸主，那他为何还要费力去开疆拓土？”
“对于他们那个境界来说，权力毫无意义，不过是呼吸一样自然的东西罢了。”
“即便剑武帝没有率领大军，或者某个完全没有下属势力的元婴老祖，突然出现在你的皇宫，要你无限听命于他，你敢反抗？”
“地级的财富宝物，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价值。”
“天级的宝物，又有天命束缚抢夺不了，能追求的，无非只有享乐和名誉罢了。”
这番话让无念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奇空等了一会儿，试图终结这段对话：“无念王，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不配做一国之君。”
“此战你我都是炮灰，如果有幸活着回去，不论结果是什么，以后就老老实实做个王爷就好了，别再贪念皇权了。”
无念王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是炮灰？”
奇空笑着说：“到了奇城你就明白了。”
然后便不再管这个顶头上司，落回到桅杆上的瞭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