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女成熟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十年。
铁雪还是维持着固定的生活习惯，平日几乎只来回在四点之间，休息时会带着加热餐盒去爬环形山，在山顶坐到天黑才下山。
十年来，她的足迹几乎就没有改变过，但她的外貌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来时那副强壮的身体，现在已经完全纤细下来，甚至连身高也缩了一头。
圆乎乎的脸颊也已凹陷，显露出明显的高颧骨和深眼窝，嘴唇更是薄的如纸一般。
不论和她是否有交情，都能看到她脸上的温柔笑意，和不知不觉间出现的丝丝高贵。
她举止越来越优雅，说话的语气和声调也越来越淑女，甚至到了笑不露齿的地步。
孟十见了她，常说她越来越像贵族小姐。
而她听到这样的话，也非常开心，因为她本来就是贵族小姐，而且是顶级的贵族。
铁雪从来不和人说起她的家族姓氏，因为一旦说出来，余霞和孟十都会立即知道她的来历。
那是一个在《万国编年史》上有浓墨重彩的家族，是街头巷尾的茶馆故事里，已经成型成套的长篇故事的主角。
然而赫赫有名的大贵族，无数功勋，无数成就，只需要一次扶持的皇子夺嫡失败，就遭到了满门操斩的下场，沦为万国笑柄。
离开了万国世界十几年，铁雪依然不敢直面这一点，她甚至恐惧被任何人知道她的来历，除了城主。
对于她来说，城主是一个特殊的人，任何不堪的秘密都可以和他诉说。
城主从来不会安慰她，也不会嘲笑她，只会安安静静地聆听，好似不存在，但又存在感极强。
只要看到他，感受到他在附近，铁雪就会完全放松，心安到如同婴儿在母亲怀里一般。
走到小学门口，铁雪突然一手扶在了石碑上，用力地大口喘气，两条腿更是规则地打着颤，仿佛连站立都超出了它们的承载。
今天的身足训练，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但并不重要，因为几乎每周她都会有这么一次体验。
训练时感觉非常好，仿佛困扰多年的境界被突破了，然而训练后却立马站不稳脚。
每次她都会暗骂自己不长记性，但每周她又都会重演这样的经历。
所幸小学门口，就是她天天光顾的餐馆，她只需要强撑到餐馆里，就能休息和补充营养。
没曾想，餐馆里居然坐着一个，不会来这里吃饭的熟人，余霞。
“你怎么了？”余霞看到铁雪仿佛要死了一般的神色，快步到了她身边，两手扶着她到了一张餐桌旁坐下，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跑过头了。”铁雪有气无力的回答，并立即向店家要了常吃的套餐，两份大号的工餐。
每次她训练过头，都会多吃一倍。
大号工餐是一种针对经过身足考核的人设计的，身足不仅会增加体力，也会增加胃口，普通人的套餐份量连垫底都不够。
余霞笑了，倒了一杯水递给铁雪。
在后者用餐的过程中，她一直没说话，全程就这么看着，并时不时发出些轻微笑声，也不怕对方会不舒服。
直到铁雪将面前的餐食用尽，脸色渐渐红润，呼吸也不再短促，她才将来意说明：“我打算去拜访城主，你想不想去啊？”
“啊？”食物刚刚下肚的铁雪，此刻脑袋还有些不灵光。
她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提出了问题：“你怎么会突然想去拜访城主了？”
“城主以前吩咐的事情，都做完了，金造厂现在很闲，只是打造一些常规工具而已，有我没我都一样。”
“这十年我闲的没事做，造了四套铠甲和十把兵器，几百根箭矢。”
“但我腻了，我想找点事做。”
“你自己没什么想法吗？”铁雪觉得有些奇怪。
“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
“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不想做的事情也没兴趣。”
“现在也想不到什么想做了，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对了，还没和你聊过，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话题突然转变到自己身上，铁雪有些懵，沉默地喝了一大杯水后，她才开口回答：“也是有的。”
“是什么？”
“我想把城史编出来。”
余霞点头露出微笑，说道：“那我是来对了，你想编城史，肯定要经过城主授意，不然很多资料你都查不到。”
一想到马上要去见城主，铁雪忽然有些心虚，连忙摇头说道：“但不是现在，我还没准备好。”
余霞不解的问道：“准备什么？”
铁雪匆忙的喝了一口水，平复下内心的不安，才说道：“我还没成功纳灵，现在还不适合去编史。”
余霞立即满脸疑惑地追问道：“对啊，你为什么还没纳灵呢？”
“不瞒你说，我其实经常用法术观察你。”
“你这么努力，又没有练形足，怎么可能十几年都没纳灵呢？”
“你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感觉不到灵，还是……”
面对余霞的追问，铁雪只能满脸尴尬微笑，摆手道：“不是。”
“我没练形足，所以我就想把身足和气足都练得突破极限。”
余霞再度疑惑发声：“啊？”
“没理由啊，身足和气足，你应该早就到了极限了啊！”
“我是形足卡了些时间，这两个……”
“等等，你说的极限是你自己的极限，还是谁的极限？”
铁雪立即回答：“书上说的极限状态。”
这一番解释，反而让余霞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她问：“哪本书上说的？”
“我怎么记得《天序》上没有。”
铁雪依然保持着微笑回答：“很多书啊！”
“比如《幻梦心法》，《云下心法》，好多的。”
余霞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继续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书啊？”
“图书馆里有么？”
“练什么的？”
铁雪只能为其继续解释：“就在那边那个图书馆二层啊！”
“专练法术的。”
余霞不停地眨着眼睛，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哦，我明白了。”
“也对，你不喜欢形足，你是想走纯法术流。”
“那我没法给你建议了，都不是同路。”
“照理说，我们城市的灵力这么充沛，你又那么聪慧那么努力，依然都练了十几年还没纳灵。”
“万国那么稀少的灵力，练那什么心法的，只怕得吃药才能纳灵吧？”
铁雪点头说道：“那些功法都写了配合修炼的药，加快突破极限。”
“但是那种药需要金丹才能炼制，还没筑基的我练不了。”
余霞脸上刚刚消失的疑惑，又在出现，她惊讶地问道：“想要练功纳灵，需要金丹炼药？”
“这什么功法啊？”
“发明它的人是怎么想的？”
面对老前辈的询问，铁雪只能继续保持微笑的回答：“比如《幻梦心法》，就是一个叫幻梦至明的元婴古帝发明的。”
“只有通过他认可的凡人，才能得到赐药。”
“那些丹方需要的材料不难得，难的是炼制手法，非金丹炼药师不可。”
“后来这个古帝消亡时，已经有数人将《幻梦心法》练至金丹，这门功法便成了那个古国的一个传承，专门给文官修炼。”
余霞问道：“元婴古帝也会消亡吗？”
铁雪回答：“战争或者天罚。”
“隐世的元婴也不会有什么历史记载，有记载的现世元婴都是帝王，他们很难保持和平。”
余霞再一次恢复平静表情，点头说道：“好像是。”
“我已经一百多年没看过历史书了，都忘干净了。”
“为什么元婴帝王喜欢打仗呢？”
铁雪看了眼不知何时被自己喝光的水杯，忽然有些口渴，但她依然回答了余霞的问题：“万国世界的资源分布并不平均。”
“有的地方贫瘠，有的富饶，还不断有天降神赐的圣物出世，和圣物归天。”
“元婴帝王们要是对权力财富没欲望，又怎么会做帝王，早就隐居了。”
“就算他们本人对资源毫无兴趣，他的亲人朋友们也需要资源。”
“再加上还有不断召唤邪神的邪教徒，密布在全世界。”
“挑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是邪神最爱做的事情。”
余霞惊道：“对哦，还有邪神。”
“我都忘了这么个玩意。”
“幸好我们的城市里没有那种吓人的玩意。”
“你休息好了没有，休息好了我们就上山了。”
铁雪望着余霞，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在回答了余霞一堆问题后，再想到要去见城主，她居然完全没了心虚的反应。
然后，她就感觉一阵风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飘出了餐馆，然后一路往环形山巅疾驰而去。
风不停地打在她脸上，令她睁不开眼，但她的心里，却只想着待会儿跟城主该说些什么，总不能说是陪余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