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父亲的责任
病房里，姜子敬正在蓝雪擦拭手脚，一边擦，一边默默的掉眼泪。
稍微有点人生阅历的人都能猜出来，蓝雪久病不起忽然精神好转，不是个好兆头。
前段时间，姜子敬得知蓝樱这些年做的那些龌龊事，当着蓝樱的面，和蓝雪大吵一架。
他骂蓝樱的恶毒，骂蓝雪的软弱。
后来几天，他都沉溺在那些往事中不能自拔，心中满怀对乔淳的自责和愧疚。
也是那几天，他连续借酒消愁，也没去医院，蓝雪本就是个病人，加上心情不好，病情急剧恶化。
今天他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蓝雪情况很不好，也没有家属在身边，让他赶紧过来。
姜子敬浑浑噩噩，念及这些年和蓝雪的夫妻感情，火速赶往医院。
他到医院的时候，蓝雪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令尧狠狠将他训了一阵，责备他不负责任。
短短几个小时时间，蓝雪的情况竟然从濒死的病人转为正常。
姜子敬明白，蓝雪的时间不多了。
他默默的掉眼泪，心里对蓝雪的恨意，一点点消散。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知道，蓝雪是个苦命人，身上最大的缺点，也就是软弱了。
蓝雪靠在床头的软枕上，面带微笑看着姜子敬，眸子里已然没了光芒。
“老姜，别忙了，你坐一会，和我说说话。”
姜子敬手上的动作停住，抬眸看着蓝雪消瘦的面庞，泪花忍不住从眼眶里翻涌出来。
他依着蓝雪的话，缓缓坐在床边拉着蓝雪的手。
低声道：“你看你，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瘦了一大圈。”
蓝雪蓦地低下头，枯槁的手缓缓抬起，摸自己的脸颊，担忧道：“等会小淳就来了，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会，你一直都很漂亮，你看我们小淳长得多好看，她就和你年轻时候长得很像。”
姜子敬拉着蓝雪的手，冰冷粗糙。
他颤抖着嘴唇：“雪儿，是我不好，那天不该和你吵架。”
说完，伤感的垂下脑袋。
蓝雪为他擦眼泪，“该道歉的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遭受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会……卖车卖房掏空家产为我治病。”
“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为你花钱我愿意。”
蓝雪忽然瘪嘴哭起来“老姜……”
姜子敬向前挪了挪，将蓝雪拉进怀里，“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今天精神这么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以前那些事，过去了就忘了吧，往后我们好好过……”
话音未落，病房门忽然被打开，乔淳焦急的闯了进来。
“妈妈……”
姜子敬慌忙放开蓝雪，擦着眼角的泪，对乔淳笑道：“小淳……你，你回来了，快来和你妈妈说说话，我去打点热水，给你妈妈擦擦身体。”
说着，缓缓转身拿起水盆和毛巾往外走。
这么多年，姜子敬知道乔淳不喜欢他，见到乔淳，已经习惯性去躲避。
以前总觉得女儿大了，对他这个继父有防备心也正常，他习惯性避着让着。
知道真相后，他只觉得之前无意间做的很多事，都伤害了乔淳，他只有愧疚。
再见乔淳，他不敢奢求女儿的原谅，只想默默为她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
在飞往北城的飞机上，令洵已经将姜子敬那些往事全部告诉乔淳了。
他知道到了医院后，乔淳一定会见到姜子敬。
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乔淳，是对她的尊重。
乔淳看着姜子敬耷拉着头往外走，想起令洵告诉她的那些事。
她知道了一切，知道姜子敬自始至终都是清白的，是被蓝樱算计的。
眼看着姜子敬即将走出病房，她强制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最终还是没能克服心理的障碍。
童年的伤，太痛了，她没办法立刻接受姜子敬是个好人这件事。
病房门被姜子敬轻轻关上，乔淳的心中五味杂陈。
蓝雪靠在床上，眼神闪着泪光，“小淳，你来了，快来妈妈身边坐。”
乔淳回了回神，目光落在蓝雪脸上，她有些震惊。
短短十几天，蓝雪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消瘦憔悴的让人心疼。
见到乔淳，她激动的热泪盈眶，脸上洋溢着笑意，“小淳……你瘦了。”
乔淳再也忍不住，扑进蓝雪的怀抱，泪水打湿睫毛，滴在蓝雪的病号服上。
哽咽道：“妈妈……妈妈，对不起……听到你情况不好，我吓坏了。”
“傻丫头，妈妈不是好好的嘛，不要说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母女俩拥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姜子敬打水，只是托词，他知道乔淳不喜欢见到他，故意给他们母女腾出空间。
此时他站在病房门口，看到病床上哭成泪人的两个人，也忍不住抹眼泪。
不知何时，令洵早已站在不远处观察这一切。
他向前走了几步，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里面一眼。
姜子敬惊讶的擦干眼泪，对令洵礼貌道：“您来了，谢谢你照顾小淳。”
令洵的颌骨动了动，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淡道：“应该的。”
姜子敬语气哽咽了下，仿佛有话要说，动唇几次，都没说出来。
令洵知道他和乔淳之间是误会，可他还不知道乔淳怎样处理这段关系，并不打算先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
姜子敬肚子里有话，又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两人在门口默默看着屋内两人亲昵的说话。
大约十几分钟后，姜子敬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道：“令总，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一直没有机会……”
令洵微微转动身体，眸子落在姜子敬身上，淡淡开口：“有什么话，你说吧。”
姜子敬将手中的水盆轻轻放在地上，微微曲着腰，对令洵做出邀请的动作。
令洵想了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楼道一头的楼梯间。
姜子敬对这里很熟悉，随手打开楼梯间的灯。
面对自带威严的令洵，他有些局促的搓着手。
令洵上下打量他，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并不催促，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姜子敬抬眼看了令洵好几眼后，终于鼓足勇气，对令洵说道：
“您，您以后打算娶我家小淳吗？”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雷一样在令洵耳边炸开。
姜子敬这样问，既不礼貌，又很唐突。
和乔淳结婚这件事，是他心里早就认定的，可他并不打算告诉告诉任何人。
尤其姜子敬，令洵曾经对他充斥恨意，就算现在误会解除，他也和姜子敬没什么交情。
令洵颌骨动了动，眉心微不可察的蹙起来，眸子里带着不悦。
他缄默着，将手默默插进裤子口袋里，冷眼看着姜子敬，并没回答。
姜子敬浑浊的眸子含着泪，满怀期待看着令洵。
见令洵一言不发，他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令总，您以后打算和乔淳结婚吗？你能照顾她一辈子吗？”
问完，姜子敬坚毅的抬起眸子，和令洵对视。
那种目光从姜子敬这样唯唯诺诺的人身上散发出来，让他有些吃惊，不由对姜子敬有了新的认识。
姜子敬的发问，颇有些托孤的味道。
他想了想，平静道：“这属于我的隐私，不便透露。”
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姜子敬有些着急，他向前走了两步，脊背挺得笔直。
忽然伸出手向令洵求握，令洵掀了掀眼皮，瞥了眼那双布满褶子的粗糙双手，目光迅速移开，落在姜子敬脸上，并不打算握住。
姜子敬的手，悬在空中许久，终是尴尬的颤抖着收回。
他有些失望的垂下眸子，连带着脊背都佝偻起来，缓缓叹了口气。
说道：“其实我早知道你对乔淳只是一时的新鲜……你这样身份的人，不可能和她谈婚姻，我非不死心，要问了你才好……只是她这个傻丫头，不明白门当户对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