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走寻常路
天道山十万八千台，足有三十六万阶。
对应天罡之数，暗合成仙妙理。
每登上数个台阶，便有一处灵气激荡的平台。
其间进行的试炼，种类皆不相同。
排布阵法的较量……窥见天地的易理……感悟天道的阐经……
凡身具所长，皆有施展之地。
第十六平台的滥竽道人，牧阳只能祝他好运。
前世也有学术混子，或者靠溜须拍马上位的酒囊饭袋……在这强弩之末的大乾仙朝，不来点狗皮膏药，怎显得世道无常？
说来也怪，漫长登山路途，全无一位朝天宗弟子上前盘问。
牧阳像拿到一卡通，在天道山畅通无阻。
前世登山游玩，没多高便会肌肉爆炸。
初元九重的修为，身体素质已和常人有明显区别。
拾阶而上，完全不觉疲累。
穿过湿漉漉的云层时，肌肤清凉远及不上识海里的清凉。
宁王躺在泛溢涟漪的平面，仿若一滩烂泥。
他试过无数种法子，想要侵占牧阳识海。
结果就像蚍蜉撼大树，以纯粹魂力，莫能伤及识海分毫。
满腹激情与热血，困囚在地底天宫。
千年幻梦裂痕弥漫，距离崩塌只有一步之遥。
从未有过的疲惫，逐渐消沉他的意志。
识海涟漪扩散，无悲无喜。
……
牧阳感应到宁王绝望情绪，知晓是时候定个高低。
坐在椭圆山石，意识进入识海。
“宁王，成仙是条逆天而行的不归路……方才走到半途，你就要放弃了？”
宁王抬起头，看向身躯半透明化的牧阳。
从记事起，皇甫靖便展露出远超常人的禀赋。
集父皇与母后宠爱于一身，成长过程中顺风顺水。
纵使是当初与其夺嫡的太子，亦无法令他仰望。
不知是在地宫沉睡太久……还是眼前少年惊艳了他的魂灵，总觉他有盖天地的潜质……
“朕的路，好像走错了。”宁王的消沉，终转化成忏悔。
走下至高无上的宝座，意识到当初令文武百官殉葬，于修仙无益，反而有损阴德。
大周亡国，山崩宫陷，一切都来不及……
唯有死……方能赎罪……
牧阳长叹一声，道：“你这是抑郁症的前兆。”
宁王皱起眉头，不解发问：“何为抑郁症？”
牧阳站起身形，双脚虚悬，冒充天境后期强者，故弄玄虚道：
“意志消沉，身心俱疲，忍不住想死的冲动，皆是抑郁症前兆。”
宁王坐起身，不得不叹服：“你果然是神医。”
牧阳笑道：“学医救不了大乾……”
宁王截住牧阳得意处的豪言壮语：“可是你能救朕。”
“我如何救你？”
“大乾已显露颓势，底层民众必定生计艰难。你想办法帮朕赎罪成仙，朕还你个太平盛世。”
“你这意思……是认为我没有王者气概，靠自己的本事没法颠覆腐朽的大乾？”
“绝对不是。”宁王利落否认，话锋一转道，“只有你，能帮朕赎罪。”
“我做话事人，你当我的参谋官。如何？”
宁王显贵一世，如今要给别人打下手……
心中打翻五味瓶，着实不是个滋味。
“以堕天造化，可夺逝者亡灵。
我之所以让你留在识海，完全是看上了你的才干。”
宁王知晓牧阳在撒谎。
好不容易得来的台阶，没理由不把握。
“也罢，”宁王假意喟叹，“朕都是亡魂了，还计较那些虚名作甚。”
牧阳笑道：“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宁王抖擞精神，飘忽站起身形，识海勾勒出变幻不定的倒影……
抬头看向牧阳，问道：
“你不待在灵药试炼场，为何要来这里？”
“调查裴明案，应当借捉妖师之力，按规程行事……
在你的陵寝，我也该按你排布下的阵法闯关。”
宁王看着牧阳，终于发现了他最不同凡响的地方。
那些限制人的规矩和法阵，无法阻碍牧阳前行的脚步。
非常人……行非常事。
以宁王的聪明才智，瞬间领会牧阳用意，暗忖道：
“这小子要去见朝天宗老祖，真……”
感受到牧阳气概，一时无话可说。
……
云层中继续上行，双目难辨尺许外的景物。
识海蒙上一层薄纱，再度被稀奇物质罩住，难以探查远方。
贸然擅闯宗门老祖行宫，本该感到害怕。
牧阳步伐坚定，穿越云层。
视线恢复如常……脚下不再是石质台阶，而是能够驼人的浩瀚云层。
一道大理石质地的宽阔三门径石拱门，两头玉麒麟雕像镇守，弧顶的长寿花纹饰，显得煜煜生辉。
牧阳曾在网络游戏和电视剧中，看到过传说中的南天门。
只身屹立在气势磅礴的拱门前，仰望足有数十米高的建筑。
仰望天道山的震撼感，不足此时万一。
一位身穿道袍的圆髻小道童，脚踩祥云，翩然而来。
道童眉心点着红色圆痣，奶白肌肤，可爱面庞，似乎随时都会打奶嗝。
牧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掐了掐道童胖乎乎的脸蛋。
道童僵立原地，满脸错愕地看着牧阳。
牧阳意识到有些失礼，清了清喉咙道：“你师祖让你来迎我吗？”
道童回过神，拱手道：“圣女着我来请你。”
圣女乃是掌管宗门祀天秘典的圣洁灵女。
神圣不可侵犯。
牧阳虽觉疑惑，还是跟随道童前行。
云层浩渺，似无它物。
突然，一座汉白玉建造的洁白宫殿式阁楼出现在眼前。
正门悬挂的匾额，上书“圣女宫”三个篆体大字。
道童开启朱漆门扉，侧身站好，迎接牧阳入宫。
踏过高达尺许的门槛，进入汉白玉铺就的宫殿。
其中没有错落回廊，也没有精雕细琢的木楼园林。
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玉立在殿内，腰间悬挂玉佩。
轻纱遮面，看不清其样貌。
清冷的气场与曼妙身形搭配，勾勒出冰山美人的绝美形象。
似芙蓉出水面，不与人间语……
在这清冷之中，还有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牧阳注视轻纱，想要了解莫名熟悉感的来源。
圣女抬起纤手，声音如九霄环佩，涤荡魂灵中的污浊：
“我的人间体，唤作冷清燕……”
牧阳错愕当场，彻底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