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怨气
“惢心！”声音穿透宫墙落入如懿的耳中，吓得如懿白了脸。
听着那凄惨诡异让人不寒而栗地笑声，如懿皱了眉，脸上闪过不悦。
刚好惢心回来，她便出声叫住了正要刺绣的惢心，道：“她腹中如今还怀着皇嗣，你去告诉她，就说是本宫说的。”
惢心一听，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如懿道：“虽说她犯了谋逆大错，可到底如今皇上是因为她腹中的皇嗣才让她在此安胎。”
“可见皇上对她腹中皇嗣有多看重，让她切莫情绪过激，因小失大，伤了腹中皇嗣，否则要是皇上怪罪，便是有她与本宫从前的情分在，皇上也不见得会再忍让她。”
惢心听在耳中，只觉得杀人诛心。
忍不住皱了眉，犹豫道：“可是主儿，珂里叶特氏如今备受打击，身心俱疲，心神不稳，奴婢现在过去说这些不合适吧？”
如懿闻言，淡漠地目光冷了下来：“有什么不合适？你就说是本宫说的，况且，冷宫中本就是些心神恍惚的可怜人，如今天色已晚，她如此癫狂下去，岂不会惊了那些可怜人？”
她话语间满是不忍，可言词和冰冷地眼神中却透着不容置疑。
惢心没办法，只好往海兰那去。
可心底还是不忿：可怜人可怜人，到底谁才是可怜人？最可怜的该是珂里叶特氏才对吧？
可到底惢心只是奴婢，顾好自己已是最难了。
但惢心心底还是很害怕，倒不是害怕别的，只是害怕海兰为了如懿算计筹谋，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却被如懿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之下会失了神智，怪罪她。
其实怪罪她倒也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海兰如今腹中还有皇嗣，若是一气之下皇嗣出了问题，别说她的命就是她全家的命赔上都不够！
想到这里，惢心眼中出现了怨念，看了一眼她和如懿住的屋子，呼吸都急促起来。
以前只觉得娴妃和皇上情分不同，是皇上最爱的女人，性子柔顺，善良亲和，对待奴才也温和。
可如今才知道，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自己作为奴婢哪怕她被贬为庶人，迁到冷宫，被她带来也毫无怨言，更是事事为她着想，以她为先，昼夜不辞辛劳的照顾她。
为了她们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自己更是没日没夜的熬眼绣帕子。
再说她喜欢花，托凌云彻买来往那随便一栽就完事，土也不盖好，不捍实，不浇水，好像那花随便往那儿一放就能长好似的。
还每日时不时地就去赏花，要不是自己浇水养护，她便是赏草都没得赏！
衣服更是换得勤得不得了，都说冷宫磨人熬人，不是人住的地方，便是容颜再娇俏的妃子进去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半载的，也不成样子了。
可她倒好，活得跟个养老的老太妃一样，整日里带着她的护甲，晃来晃去的，便是刺绣，也从不肯摘下，绣得歪七扭八的还白白浪费了一块布！
不是赏花就是午休，晒太阳，再不然就是和凌侍卫往门口一蹲聊上几个时辰！
冷宫的妃子若是人人都能活成她这样，哪还会精神失常，得什么疯病？
回想这一年多的苦日子，惢心眼眶都红了。
早知道还不如在外面随便找个差事，至少还有月银。
惢心想到这再也忍不住了，找了个墙角，蹲在墙根下，把头埋在腿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发誓，若是再出去定然要换个主子。
“你是叫惢心吧？”
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响在惢心耳旁，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抬头一看，是伺候海兰的嬷嬷。
她赶紧擦了眼泪，站起身，想和对方打招呼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而嬷嬷也看出来了，主动道：“我姓刘。”
“刘嬷嬷。”惢心朝她点了点头。
刘嬷嬷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叹口气道：“受委屈了吧？”
惢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刘嬷嬷不解道：“娴妃的事儿，我也知道不少，你倒是个忠心的，只是从前竟然跟着来了，如今为何又躲在这哭？”
惢心低下头：“嬷嬷多虑了，我不是因为我家主儿，我只是想起了家中的父母。”
刘嬷嬷不再说话了。
惢心道：“我还有事，就不和嬷嬷闲聊了。”
说完这句话，惢心赶紧提脚去办如懿交代她的事了。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委屈，这一次惢心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了海兰，末了还道。
“这是主儿亲口交代的，也是我们主儿一份苦心，您多保重。”
说完，惢心就毫不犹豫的走了。
倒是海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猩红的盯着门口，手抓紧了被子，长长的指甲直接扣进了掌心当中，直接将从前精心养护的指甲折断了，嵌了进去。
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流下染红了被子，可她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一双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写满了怨恨。
惢心回去的时候，赵九霄已经下值了，换了凌云彻值守。
没有任何意外，她在门口看到了如懿的身影。
她蹲在那儿，杵着下巴，嘴角噙着笑，黄昏的光落在她脸上，留下一片美好。
再看拿饭菜的窗口，太监已经不耐烦了：“快点！快点！”
又是洗衣服，又是浇花，又是刺绣的，累了一下午，惢心可不想连顿晚饭都吃不上，赶紧找如懿拿钱。
可如懿看到她来，却淡淡的道：“惢心，今日不过是让你去传个话，怎么那么久？可是海兰说了什么？”
惢心看了一眼就快走的太监，忍着心中的不耐烦，挤出一个笑脸道：“今儿这事，是奴婢不好，可是主儿，奴婢先去把饭拿过来，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看着惢心眼中和脸上的急切，以及不断往领饭的小窗口看的余光，如懿只觉得惢心在丢了自己的脸面，淡淡地看着她教训道：“惢心，本宫是怎么教你的？虽在冷宫也要体面，你怎么能……”。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可她眼中的恨铁不成钢和不悦还是刺痛了惢心。
惢心咬紧了牙，心里更加难受了，只觉得口中连泛酸，连带着腹部和肚子也有些绞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