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中人
人间岁月堂堂去，劝君快上青云路。
落京都的繁华热络，很多人并不能领略其中。
在这里，要么腰缠万贯，钱财通神，遇事金银开道，方可无忧自然。
要么修为深厚，举手投足间樯橹灰飞烟灭，便可漫赏灿烂。
否则，你凭什么在大陆的巨城立足？又凭什么可以领略落京都四时盛开的鲜花？
韦诸与林不言一身黑色恶鬼披风在人群中很显眼，即使是熙熙攘攘的落京都主街，即使行人皆是修为高深的强者。
大陆谁人不认识十修罗的恶鬼黑披风，手中鬼字戒？
修界谁人不知十修罗中无弱者，哪怕最差劲的暗君枭君都是五境知生死的大修士？
又有谁不畏惧十修罗的强悍残暴？
人群中划开了一条道，无人胆敢直视，只能埋头躲避。
这是林不言这二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来到落京都，也是第一次领略其中。
城南的胭脂铺传来阵阵女人芳香，暗香幽魂，浓香炽烈，诱人流连花丛。
城北的食楼饕餮横行，金樽清酒，玉盘珍羞，大陆的佳肴极尽于此。
城东大派林立，门徒万千，各家屋前皆是磕破头的明日高手。
城西商会遍布，大陆一半的财富集聚于此，万金？在这儿只是入场券。
还好，强者的心理素质都很好。
如此种种，都入不了他的心。
以中有足乐者，自然不会在意外界的纷扰。
在修行这条路上，要么向前走，一直走，不停，不回，方有可能超脱。
否则，任你才华横溢，千万年后，也只是坟中枯骨。
总角那时，林不言发过誓，他会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他要在那漫长岁月里看一切凋败零落。
事实是，若非丢了一魂三魄，命不久矣。
他早已可以超脱一切，漫看山河变迁，修界更迭。
因而，他们两人一直走着，路过繁华，欣赏繁华，离开繁华，走到了大山。
很难想象，在寸土寸金的落京都会有梧桐山如此幽静的地方。
与落京都中心主街的热络相比，郊区的梧桐山清净秀丽，不惹一丝世俗气息。
蜿蜒石道自山脚伊始，入半山，云雾弥漫而曲径通幽。
山间巨石林立，树木横生，只有鸟兽虫鸣为伴，好一处森然绿意。
韦诸一脸恼怒却也不敢发作，只能不情不愿的跟在林不言后边不断怒骂着深山里不时传来的 猿猴嬉笑声。
“忒！那些个猴子真个烦，再叫都绑了喂春药，给你欲罢不能叫个够！”
“第二座，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给你表演个拿手绝活老鹰跑山？”说完就背倒着，解开黑袍，露出家伙事，咻~咻~一路泼水一路走。
山间道上，一条水线弯弯曲曲毫无断续，连绵不绝。
开始林不言只是有些无语，但当一刻钟之后，韦诸依旧弹药充足不断喷发，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十分震惊的给韦诸竖起大拇指。
好一个老鹰跑山图，高，实在是高！
不愧是妙香楼管事的，虽然看着虚，但就这跑山图一出，天下再无男人能出其右。
林不言加快了脚步，虽然震惊，但毕竟辣眼睛。
你能想，堂堂十修罗春君光天化日之下会这般画画？
看着林不言逃一般的模样，韦诸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抖了抖身子，穿戴好衣物，步伐轻快的跟了上去。
小样，叫你装个der，一个术法能到的距离，非要慢慢登山，恶心不死你！
大山深处有座小寺庙，称曰无我寺。
说是寺庙，其实就两三间小木屋与一棵古树组成。
传说中喜欢找人喝茶参禅悟道的老和尚坐在寺庙前的石凳上沏着茶。
看到登山而来的两人，哈哈一笑，指着一旁的两个石凳示意二人入座。
林不言与韦诸也不客气，点头示意后围着石桌，坐了下去。
“这位便是日前寂寥山说的林施主吧！”老和尚目光在林不言身上停下，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林不言！”林不言与韦诸对视一眼，拿起一杯茶，慢慢品尝，任由老和尚的目光不断的探视。
老和尚点着头，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他竟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不管是修为亦或是跟脚。
他就像是个正常且普通的平凡人一般，没有任何修为波动，没有一丝真实的情绪波动，有的只是那一副很假的笑容。
老和尚不可置信，因为世间本无人可以逃脱自己的法眼。
只因他是无我寺的老和尚！
只是怎的又遇到了个看不清的？
许久，老和尚收回目光，拿起茶壶给二人斟茶。
“二位施主莫怪，毕竟大陆很久没有这般大事了。”
老和尚指的是日前寂寥山对林不言发出的必杀令以及第一夜的回应，还有彼临与那一剑。
韦诸自顾自的喝着茶，没有回应的意思。
他的身心只在漂亮姑娘身上，没理由会理会这无我寺的和尚。
来此也只是陪同。
“听闻师傅喜欢找人喝茶悟道，今日特来拜访，还望莫怪。”
甘甜的茶水入喉，滋润心肺神魂，只此一杯，若是将之放入修界，不知得引出多大的血雨腥风。
无它，只因这是万年悟道树枝叶所沏，饮之，可以瞬间悟道，修为一日万里。
只是几人都不是普通修士，万年悟道茶也不能有所增益，这等境界，靠的是自身。
“岁月悠长远，人间事变迁。”老和尚幽幽叹息“我于人世间修行不计年月，虽种有悟道树，喝着悟道茶，却始终掀不开这心中枷锁，只能一直参禅悟道。”
老和尚的目光再次放到林不言身上。
“这世间贫僧不明白的很少，右手戴扳指的是一个，今天又碰到了一个。”
林不言看着自己左手拇指上的鬼字扳指，又看了韦诸右手中指的鬼字戒，这里面可是有些门道的。
“世事本就难测，又有谁可以看清一切？”
老和尚摇着头“施主很冷，像个死人。施主很年轻，瞧着就是二十六七的小伙子。可是二十六七的小伙子，可没那实力掀起日前的风雨。”
右手摸着左手，自认为正常温暖，碰了碰韦诸的手臂，嗯，还是锦妙姑娘的有温度。
“吱~”韦诸惊异的看着林不言，因为刚刚的接触也终于让他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温度。
确实很冷，冰冷的像个死人。
回想起日前被林不言抱在怀中画骨的难受劲，韦琐这才醒悟。
“寂寥山的书中有记载，说知蝉大师岁月不侵袭，万载如一秋，漫长年月中寻到了千机。”林不言盯着寺院，院中有棵树，枝叶繁盛，迎风摇曳。
它叫悟道，一株万年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