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裙
一阵高跟鞋的咯哒声响朝他靠近,声音很轻,那声响停在了柏远见的对坐。
柏远见感觉到了,但没睁眼。他将座椅后调,侧着头又接着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柏远见伸了伸懒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浑身上下表现着舒畅二字。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对座还刚坐下了一个穿着高跟鞋的人,于是坐直了身形。
他睁开眼向前看,那女生穿着红色无袖长裙,翘着腿,露着些许白皙的皮肤,还用红色发圈扎着高马尾。
她发觉了柏远见正在注视着他,便将翘着的腿缓缓放下,双手搭在腿上,整了整裙摆,又睁大眼睛朝柏远见微微笑着。
她眼睛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不知道为什么,她眼中总像是在闪着光,十分有神气。
自见过吴小雪之后,他从不会觉得哪个女孩的眼睛大。
柏远见也是微笑回应,他没想开口说话,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次的路途充满危机,也许某一次危机就是身边哪个不认识的人导致的,即便她美若天仙!
他低着头,翻了翻手机,余光瞟着对坐的女孩。
那女孩什么都不做,侧眼看着窗外,柏远见也看向窗外。
我靠!
窗外竟是一片雪景,柏远见起身,用手擦了擦车窗。他用力擦,用力擦,擦出尖锐拖沓的声响。这不免吸引来周边乘客的眼神。
【这在放暑假,外边还下起大雪了?】
柏远见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向面前的女生问道,“为什么外边会下雪!这才开多久,齐林市都没出吧,怎么感觉跟到了南极似的?”
女孩没立即回应,她一脸疑惑的看向柏远见,柔声道,“一直是这样的呀,不过你放心,火车上的空调是恒温的,一直保持在最舒适的温度。等到了曼湖,那边也是挺热的。”
“唉~”,柏远见叹气,随即坐了下去。
【算了,这地方还没那虚空宝局一半怪。】
红裙女孩将一瓶矿泉水放在餐桌上推递给柏远见。
“谢谢!”
“不客气!”
“方便问一下,你去曼湖是去做什么的吗?”
“我?我回家啊。我家就住那边。”
“那车上这些人都是回家的吗?”
“不知道,应该有一些是去寻宝的吧。”
【寻宝!】,柏远见心中一愣。
“寻宝?”
“曼湖有很多宝物,都很值钱,什么天然石像、红花叶、异晶,还有好多好多都没开发出来。”
“那这些宝物有什么作用吗?”
“应该没啥作用,就是值钱!跟黄金钻石一样,也许是用来装饰用的吧。”
“在这车上的人都是寻宝去的吗?”
“也有回家的,我!”,她半举着手。
“所以曼湖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大城市啊,要比齐林还要繁华!”
柏远见没说话,这时后边车厢跑来一小男孩,比餐桌高一些,他冲向对坐的女孩,紧紧地抱着她。
抱了一会儿后,小男孩站起身,他走向柏远见,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蓝色水晶,乒乓球一般大小,还算圆润。
小男孩一把将水晶扣在餐桌上。
啪!,一声巨响引来了全车厢人的目光。
柏远见没见过那水晶,但也没有伸手拿。
那小孩怒气冲冲的对柏远见叫道,“小杂碎,你的位置我买了!”
柏远见吃惊的看向小男孩,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啊?小杂碎?】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又稍用力的捏了捏。
小男孩一下子挣脱,“敢摸我的脑袋,知道我老子是谁吗?家父谭山鹤!”
“小屁孩走远点,把你玻璃珠拿远点玩去!”,柏远见把那枚蓝色水晶拿起塞回小孩手中。
“你完了!我要让我爸把你招回家当马骑!”
“谭子闵!哪来的回哪坐着去!”,红裙女生开口道,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
小孩听后,吓得立马跑回后边的车厢。
。。
“你还生过小孩!?”,柏远见疑惑着问道。
“那是我弟!我看着特别像生过小孩的女人吗?”,女生苦笑着,看不出气愤。
“哦。所以我问的时候很吃惊发现没?”
“好吧。”
。。
两人坐了片刻后,女孩起身,准备去豪华卧铺区睡觉。
“那个,我叫谭秋合,合百年好合的合!”
“柏远见!”
车窗外一片雪白,看久了,也不觉得奇怪了。
柏远见有些犯困,他站起身准备往卧铺区走。
他穿过一列列车厢,准备前往第十一号自己位置所在的车厢。
当走到第七节时,身边突然擦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迅速转身跟着,一直跟到了第三、四节车厢之间的休息区。
“老板来两个甜筒。”
女学生拿过甜筒,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她将手里的其中一个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柏远见,她好像知道有人跟着自己。
柏远见自然是接了,他盯着女学生,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过一会儿他就反应过来,开口对其说道。
“你给我设套呢?”
“什么套?”
“那天晚上就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吧,还给我装失足少女。”
“演什么?没有哇!”
“装蒜!你肯定是寻天宝局派来监察我的。”
“寻天宝局又是什么鬼?”,她一脸疑惑。
“学生证给我看看!”,柏远见伸出手。
“在我包里,我的包没带在身上。”
“我和你去拿!”
“走呗。”
那个手机上昵称叫做“路慢慢”的女生,引着柏千去到了第十二节车厢。
后六节车厢,每一节都有六个小房间,每个房间两个人住,床在两边,没有中铺上铺,门口还带着一个折叠门。
柏远见跟着她来到了第十二节车厢的36号床,这是该列车的最后一张铺位。
女学生的背包就在床上,她俯身拉开背包的隔层,从中掏出一本学生证和一张火车票。
柏远见接过学生证翻看着,确实不假,上面写着的名字是“陆曼曼”,他举起学生证,将照片对照着陆曼曼本人,还真是一个模样。
“别比了,没化妆,和照片上一样的。”,陆曼曼一把夺过学生证,重新放回了书包,又接着背在背上。
“真是费心了,做假还做全套。”,柏远见此刻依旧是半信半疑。
“没做假,是真的!你到底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啊!”
柏远见回身往十一号车厢走去,陆曼曼跟在其后。他找寻着,推开了票上所写的27号床铺所在的门,看见床就往上躺去。
小房间内还有一人,是个眼镜男,他笔直地坐在床铺上,竟然在看一本书!!
柏远见用余光瞟了一眼书封,书名是《science and lives》,他咽了口唾沫,随后就听到了敲门声。
敲了两下,门便被推开了,是陆曼曼!
陆曼曼走近眼镜男,俯身且有礼貌的问道,“你好,可以麻烦和你换一下床位吗?我和他一起的,我们是好朋友!”,她指了指柏远见。
眼镜男抬头,长着一张斯文脸,皮肤也很白净。
“好。”,他发出的声音浑厚有力,与相貌不符。他看了一眼陆曼曼,随即将书折起合上,起身离开了小房间。
陆曼曼见眼镜男离开后,一屁股坐在床上躺了下来,连背包都没褪下。
躺了几秒钟,她突然又起身褪去书包,放在床脚下,又上前将折叠门拉上,回身对柏远见使了个眼色。
随后又坐在床上脱去了鞋子,整个人平躺在床铺上。
她穿的是粉红色t恤,上边还印着卡通老鼠头,下半身穿的是偏浅色的阔腿牛仔裤,和洁白无一丝污渍的短袜。
发型是普通的马尾,但扎在她头上好像又不普通了。
柏远见就半躺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随后便翘着腿,用手臂遮着眼睡了去。
外边车厢廊道关了灯,小房间里也自然暗了起来,只有一些月光透着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
两人这夜也没再说过什么话。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九个小时。小房间内亮了起来,那些偷钻进窗帘的光,也变成了灼眼的太阳光。
昨夜还是大雪地,今日又变成了炎暑天。
距离到站还剩下十二个小时。
柏远见坐起身,将窗帘拨开了朝外看着。
这时,陆曼曼也醒了,她坐起身,学着柏远见也拨开了另一边窗帘。
“这车我坐过一次,外边的天气还是那么奇怪。”,陆曼曼松开手,准备起身。
她穿上鞋,拿了一些洗漱用品,又拉开折叠门,往洗手间走去。
柏远见坐了片刻,也跟着去洗漱。
。。。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小时,现在算来,应该是七月二十二日的上午十点左右。
车上的人基本上都已经从后六节的豪华卧铺车厢,转移到了前半边的客座位上。
柏远见走在前边,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他几乎在路过的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片刻。
陆曼曼在后边跟着,顺着柏远见的眼神,她也在环顾着。
列车上坐的人普遍高冷,基本上没注意到他俩,由于是白日,就坐率明显较昨晚高的多的多。
那些人基本上穿的都是华丽的绸衣,几乎没有看到落魄像,就连坐姿也是无比的端庄。女人秀丽,男人绅士,这列车看着就像是上层社会开设的巨大宴会,那些个有钱人在其中无不在外表上故作姿态。
柏远见来到了初始的车厢,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陆曼曼则是原地发了会呆,她焦急的寻顾着四周,最后在柏远见对面坐了下来。
没想到屁股连板子都没捂热,谭秋合就走了过来。
她睁着大眼疑惑的看着陆曼曼,带着微笑。
陆曼曼与其对视了半秒,侧眼看了看柏远见,“我和他认识,我们是好朋友!能换一下座位么,我的座位是六号车厢的七号座位。”,她说着,有站起身的姿势,但是屁股始终没有离开一毫座椅。
谭秋合的微笑有些变味了,变成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行吧。可我昨晚也才刚和他认识,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吧”,这句话明显透露着“不想让”的意思,但无奈,陆曼曼连着对她说了七声谢谢。
谭秋合缓缓转身离去。
也确实,柏远见认识不,见过陆曼曼确实在之前。
柏远见瞥了一眼谭秋合离去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端起餐桌上的免费饮品喝了一口。
。。。
中午十二时整。
柏远见掏出手机恰好看到锁屏壁纸上的时间从11:59,变成了12:00。
前后大概没相差30秒,离之最近的车节处,就有一乘务员推着车进了车厢。
小推车有三层,上面摆着不同口味的饭,绝不是盒饭,而是装在餐盘上的冷西餐。
柏远见哪里见过这高级货,盯着乘务员手中的餐盘,直到那餐盘一点点的端在他的面前。
刀叉实在使不惯,柏远见将其丢在一边。随后嘬了下手指,直接上手拈着吃。
“这牛肉味!不要太正宗,跟没熟的牛肉似的!”
柏远见嘴里嚼着,还时不时将圆盘上围着一圈的紫瓤小香瓜塞进嘴里,发出脆脆的响声。
“这好像就是没熟的啊!”
坐在对坐的陆曼曼出声道,她似乎不排斥柏远见的吃相,学着他也开始吃了起来。但刚吃没两口,就吐了出来。
“这tm生的吧!里面还在嘎嘎冒血!怎么吃?”,陆曼曼越叫声音越大。
柏远见抬眼看了看,迅速清空嘴里的杂肉,对着陆曼曼做出一副憋笑的表情。
这表情!竟比他张嘴哈哈大笑还要有力。
陆曼曼挥手叫来服务员。
服务员注意到后,连忙小跑赶来。
服务员是个女生,她先是看了看餐盘上还在噗噗冒着血汁的“生牛肉”。
随即从小推车上拿出一张纸表,她将手指在表上划着,直到停在了一处。
“这是按您的喜好给您准备的呀。三分熟的牛排。您放心,我们的牛排是经过专业处理过的,即便是全生的,都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损伤。而且”,服务员说着,后面几句像是在背员工话术,但即便是这样,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一丝负面情绪,始终是微笑着的。
“那为啥他的就没冒血泡?”,陆曼曼指着柏千盘中所剩不多的牛排,声音较之前失了些许锋芒。
“这位乘客是第一次坐的此趟列车,考虑到新乘客的感受,我们准备的会是七分熟以上的牛排,不全熟是为了保持口感。”,女乘务员解释着。
“可我也才第二次坐车哇。”,陆曼曼又看向乘务员。
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动嘴打断乘务员,“不好意思哦,打扰你了,今天头有点昏,有点没胃口,对不起,对不起x6!”
乘务员又说了一套专业术语,推着小推车离开了车厢。
柏远见还在那憋笑,实在欠揍。
陆曼曼将举起的手缩回,改物理攻击为精神攻击,冷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