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尘劳迥脱事非常
某个病房内,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一名面色苍白的青年躺在病床上,他无悲无喜,睁大的眼睛古井无波。
悄然无声,这处病房似与整个世界分割。
“滴答,滴答。”水滴声打破了寂静,瓷砖的印花上绽放了血色花朵,似在摇曳。
而这时病床上已然被鲜血浸透,青年却好像浑然不觉。
待到那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将蓝白相间的病服彻底浸染,甚至与身下的床紧紧地凝固在一起。
青年原本那如死水般麻木不仁的眼眸,竟出人意料地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灵动起来。
紧接着,他的眼中更是激起了骇人的精光,那光芒犹如闪电划破夜空,犀利而摄人心魄,让人不敢直视。
青年突然之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猛然坐起身来。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面部因愤怒而扭曲,不断地从喉咙深处低喝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贼老天你为什么如此待我!为什么要这般无情地折磨我!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无尽的苦难!”
每一声低喝都饱含着深深的怨恨和不屈,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懑全部宣泄。
随着那满含悲愤的话语渐渐结束,他的声音也如同消逝的风一般,越来越微弱。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瞳孔却就在这时开始涣散,原本凝聚的光芒逐渐消失,变得空洞而无神。
与此同时,他身上紧绷的肌肉也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绳索,随之逐渐松弛了下来。
原本因激动而凸显的肌肉线条慢慢消失,身体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变得绵软无力。
而在另一面,晨初时分,青阳曜灵,光芒璀璨而柔和。和煦的微风轻轻拂来,和风融与,带着清新与温润。
配合着山间那如轻纱般缥缈的薄雾,如梦如幻,给整个山峦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韵味。天际渐渐地泛出了鱼肚白。
那淡淡的白色起初只是一抹浅浅的痕迹,随后却逐渐蔓延开来,将远处的天空慢慢地渲染、渗透,
晨雾像一尺纱,鸟翼划开远方的云,几缕阳光便从缝隙间流溢下来,为万物镀上了浅淡的碎金。
一位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此刻面色狰狞得犹如被来自地狱的恶魔附身一般。
他那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扭曲得让人胆寒,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他苍白的额头滚滚滑落。
打湿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也将他身上那件本就破旧的衣衫彻底浸湿得不成样子,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整个人就这般大汗淋漓地躺在一张朴实无华、毫无装饰的木床上,那木床因他的痛苦扭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少年的煎熬。
他颤抖着举起双手,眼睛瞪得滚圆,左右不停地观察着自己,满脸的难以置信。
嘴唇哆嗦着大声喊道:“我这是又活过来了吗?这简直就是在做梦,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起初有些虚弱,随后愈发癫狂,震得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笑着笑着,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每一声咳嗽都仿佛要把心肺给咳出来。
可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近乎疯狂的笑容,“老天不薄于我啊,又让我重活一世,这是何等的恩赐!”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骤然响起,如同平地惊雷,硬生生地打断了他那近乎癫狂的言语。
刹那间,仿若洪流决堤一般,大段大段的记忆汹涌地冲入他的大脑,冲击得他脑袋一阵眩晕。
此身竟同名为柳泾,乃是大宋沧州玉溪人士。然而,命运多舛,这具身体身患严重的血病,长久以来被病痛折磨,身体早已孱弱不堪。
根骨中下的他,虽然身为柳家旁系,但在柳家这个勉强在当地算得上二流的家族之中,也依旧处于边缘地位。
柳家的核心资源与关注向来都集中在那些根骨出众的嫡系子弟身上。
对于像他这样资质平平的旁系子弟,往往是被忽视的存在。因此,柳泾也没有获得进入玉溪派这等当地大派的机会。
然而他十岁的妹妹柳溪,却在近日被发现上等根骨,加入了玉溪派,成为了那二长老的真传弟子。
在花费了不少时间彻底消化完这些纷杂繁复的记忆之后,柳泾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那抹弧度虽然细微,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和难以言喻的情绪。
柳泾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这是江湖吗?原来如此,想不到此身居然是被这可恶的血病所拖累。”
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几分感慨,话语间流露出对自身境遇的无奈和对未来的迷茫。
我俩倒也是同病相怜、天眼沦落人啊!我既然阴差阳错取代了你,就定会为你我拼上一拼,定要摆脱这血病束缚的困境!”
这时,柳泾强忍着浑身疼痛,颤抖着伸出双手,艰难地扶着床沿。
一点一点地使力,慢慢地坐起身来。随后,他顾不得额头不断滚落的汗珠,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四周。
此府邸占地不甚宽广,门扉简约,未施过多雕琢,却也坚固耐用。
一方小院,地面铺以青石,虽偶有青苔滋长,却也添了几分自然之趣。
正屋一间,屋瓦齐整,窗棂木色陈旧,却干净整洁。
堂屋内,一张方桌,一把木椅,虽非名贵木材所制,却也打磨光滑。
这时柳泾的目光随之扫看,突然就被木桌上的东西所吸引。
因为此物的存在显得极为突兀,与这破旧的房间简直格格不入。
一封如雪般洁白的信,安静地躺在木桌上,被几枚亮闪闪的银两紧紧压着。
柳泾目光一凝,旋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到了桌子前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镇定一些,然后动作慢悠悠地拿起被银两压着的这封信,轻轻将其打开。只见信笺之上,一行行字迹呈现出来,上面写着……
“哥哥,我被玉溪派录取了啊!这儿不错,二长老待我温和,大家都对我颇为和善。
“就是一个师兄不待见我,不过这没什么…”
“哥哥,我被玉溪派录取了啊!这儿真的不错,二长老待我温和亲切,如师如父。门派中的大家也都对我颇为和善,让我感觉就像在家里一样温暖。
“就是有一个师兄不太待见我,不过这没什么,我相信时间久了他会改变对我的看法的。
“哥哥,我刚加入玉溪派,便向长老预支了银子。你一定一定要抓紧去治病,千万不要耽搁。我会一直寄钱给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泾望着这封涂涂改改,纸面脏脏凌乱,字迹歪歪扭扭的信。
眼前不禁浮现出,妹妹柳溪咬着笔杆苦苦思考,然后谨慎下笔的样子。
那认真又纠结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让他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柳泾的面庞在无意识里便被泪水逐渐浸湿。
那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泪痕。
他似乎毫无察觉,整个人沉浸在某种深沉的情绪之中,任由泪水不断地流淌,仿佛那泪水是他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的宣泄。
“照顾好她。” 突然,脑海里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个虚弱近无的黑影。
那黑影朦朦胧胧,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于无形。
但却和他的前身极为相像,那熟悉的轮廓和神态,让柳泾的心头猛地一颤。
柳泾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便意识到这极有可能就是前身残留着的魂魄所致。
那虚弱的黑影仿佛承载着前生未尽的心愿和深深的牵挂。
旋即,他目光坚定,郑重地回答道:“我会的。”
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无比的坚决,像是在对那黑影许下一个永不更改的誓言。
身体原有的那一丝丝轻微阻塞感,就如同清晨的薄雾在阳光照耀下瞬间消散。
随即消失不见。柳泾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每一处细微之处都了如指掌,掌控自如,他已经是完全掌握了这具身体。
从此,“柳泾”和柳泾已然不分彼此,完美融合,真正变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