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记忆混淆
这年头，在这个小镇上，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手表就是个奢侈品。
全校，好像就只有校长手上戴着表，而且那块表还很旧了，比混混手上的表成色差太多了。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教室里发生了什么，那表显然就是混混从顾卿那里抢来的。
可，顾卿怎么会有这表？
难道，真是他偷来的？
四个混混一个又一个地回头看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一直定定地看着他们。
他们先都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随后哄堂一笑。
笑声传染给了其他人，其他人看向我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懵懵懂懂的，像个傻子一样，呆在原地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
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我父母的事，只是因为我性子孤僻，喜欢独来独往，被班上同学孤立背后嘲笑，还没有被明着欺负。
不知过去了几秒钟，程皓走上前，递给了我一张纸巾，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回到第一排的座位上。
我不明所以，在他们愚弄的笑声中，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如今，看他们，我就像是在看小朋友一样，没有一丝害怕恐惧的心理，只是被大家围着笑，这感觉还是不太好。
我拿出抽屉课本中夹着的一小块玻璃碎片。
这就是我的镜子。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特别是在有了喜欢的小男孩后，就更注意脸上的卫生了。
我愣住了，鼻子下流有两条很深的血印，血珠滴到了下巴上，衣领上也是血。
刚刚鼻子被门撞到了，这会儿还是木的，没有知觉。
“你进男厕所了？”
同桌突然问我，我更迷糊了。
男厕所是个什么鬼？
我的同桌是个女傻子，叫郭楠，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傻了，行动看起来与正常人一样，说话也没问题，就是脑子既简单又蠢，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
我平时都不与她说话，但她总是烦我。
我很想揍她，但没有，我可怜她，不想欺负她。
之前是，现在也是。
“我没有进男厕所。”我小声回答说。
因为不回答，她就会认定我就是进了男厕所，然后传的全班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流鼻血？不是因为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她这么一问，我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了。
不过，谁说看男生那个就会流鼻血？
反正，上一辈子，我和顾卿那个时，就没有流鼻血。
“我刚刚被门给撞了，撞到了鼻子，鼻子就出血了。”
她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哦’了一声。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数学老师走进来，腋下夹着课本。
他是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长相凶狠，听说之前是杀猪的，办了这所学校后，他就来教课，就因为他算账很厉害。
我上辈子很怕他，因为他不喜欢差生，每节课上总要想办法折磨我们这几个差生，轻的罚站罚跪（对于女同学），重的被藤条打，还要顶着桌椅做深蹲（男同学）。
当然，其中包括我，还有顾卿。
顾卿啊！他跑去哪儿了？
四个混混都不敢旷老煞星的课，他胆子真够肥的。
同桌老实了十几分钟后，就开始折腾我，扯我衣服，用手拧我，用脚踢我，屁股动来动去（我们坐的是一条长凳，她一动，我身子也就跟着晃，她最喜欢将我给晃倒，到时候，她就会捂着嘴哈哈大笑）。
她的一系列动作的力度都很轻，纯属闹着玩儿。
老师对她无可奈何，也就对她视而不见。
我被闹得很烦，不是因为想要听讲，而是有事情要想。
这年级的课程对如今的我而言，就太简单了，根本就不用学。
“你别闹我，不要吵我，中午放学的时候，我就请你吃辣条，可以吗？”
听我这样说，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还要与我拉钩约定。
听说，她爸妈离婚了，没有一个人要她，她就跟着奶奶生活。
几次，我都看见她在垃圾桶里捡别人吃完扔了的零食袋，舔里面的渣渣。
她喜欢吃辣条，这是她与我说的，她有一次在地上捡了一小截的大长今辣条，她咬了一大口，见我看着她，她就将剩下的一丁点分享给我，她以为我也馋。
其实，我是看好戏似地瞧着她，觉得有趣。
哎，上一辈子，这些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这一辈子，重回到这个时候，这些记忆又都像我一样都复活了，历历在目。
果然，她能听懂我的话。
她没再烦我，趴在课桌上睡觉。
只要她不闹出动静，老师就不会罚她，就算她睡觉，老师也会装作没看见。
燥热的天气，外面的虫子叫一刻都没有停歇。
老师那平淡枯燥的嗓音催人入睡。
不过，这会儿，我的脑子却异常活络，眼睛一定不定地盯着四个混混的方向。
结果太入神了，被老师发现。
数学老师喊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听见，直到看到那个趴着睡觉的领头混混郭勇抬起头来看我。
与他目光交错，我这才回过神儿来。
数学老师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我的课桌前，一脸怒容，手上还拿着戒尺。
“戚冉，你给我站起来。”
我站起来，然后不等老师的下一句话，我就弯下了腰捂着肚子。
“老师，我肚子疼，可以去一趟厕所吗？”
教室静默了一两秒后，先是窸窣地发出两三个人的笑声，几秒后就哄堂大笑起来。
数学老师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恼怒转变成了愤怒，最后龇牙咧嘴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就在几天前，我同桌郭楠在数学课上哼哼唧唧个不停，老师被吵烦了，就让她罚站，她说肚子疼，老师不信，冲她破口大骂了好几句，让她继续罚站，结果她就拉裤子上了，还是窜稀的。
给数学老师整吐了，那节课没上完他就溜了。
那一整天，教室里都弥漫着一股屎味儿。
才过去几天，想必数学老师对此还是有阴影的。
“滚滚滚”
老师对学生说‘滚’，这在我当时就读的学校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就只有现在重生的我，听的很刺耳，可能是因为我上一辈子上了一所好的高中和大学，遇到了一些好老师，他们从来不对学生动粗口，也没有体罚，但同学们却也都很敬佩他们。
我后来高三的班主任，再后来的杜老师
这个时候，我没有反驳数学老师，而是低着头跑出了教室。
我是骗老师的。
我跑出教室后没有去厕所，而是从后山那里翻出了学校。
学校的围墙很矮，后山那面土墙还被学校的不良学生给砸掉了一大块，墙上有个大缺口，对高个子而言一跃一翻就出去了。
可，对我这样的矮子而言，爬出去就有些费劲儿。
好在，上午第一节课没有谁的班在上体育课，整所学校都笼罩在一股静悄悄的氛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