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重开学堂
今天比上次早,还能看见将落未落的圆日,李大壮行得也不急,陈黍在车板上舒舒服服的躺够了,才慢悠悠坐起身,眼睛随意张望,扫过沿路风景。
牛车摇晃,车轮碾过路间浅浅长成的草叶,绽出点点草木清香。
陈黍吸吸鼻子,深觉惬意。
小半个时辰后,牛车停下,青石村到了,陈黍从车上跳下来,拿出三个铜板递过去,“谢谢大壮哥。”
李大壮却是摇摇头,“不用给了,你自己留着吧。
“啊?”陈黍不解,追问道:“为什么?”
“不用就是不用,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李大壮不理他,一扬鞭,抽在牛背上,架着牛车走远。
“他怎么不收啊?”
陈黍看着李大壮背影远去老远,口中喃喃,还是系统看不下去的解释,“因为他现在不讨厌宿主了。”
“宿主上次从这到县城一来一回,李大壮多收了三个铜板,今天去时又多收了一个,所以不光这次,宿主下次坐他的牛车时,还会被免费。”
“这样”
心知李大壮这是不讨厌他了,只还因着以前的事抹不开面,不想对他摆好脸色,陈黍也不多说,抬步就往老秀才家走。
老秀才已经做好饭菜等着,陈黍一会去就被拉到饭桌旁,老秀才盛好饭,把筷子递给他,笑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李虚清有没有同意重新接收你回书院?”
“院长同意了,只是有些条件。”陈黍捏着筷子,把和李虚清约法三章的内容一一念给老秀才听。
“什么?”
老秀才勃然变了神色,面上盈怒,筷子都有些拿得不稳,“他竟然让你在下个月就考上秀才?他怎么……”
“干爹。”陈黍扶住他,“没事的,不就考个秀才嘛,也不算难,我能办到的。”
“怎么会不算难?”老秀才却是忧心不已,“你十二岁起就被妖邪夺了身体,落下那么多课程,虽说你打小就聪明,但想要在一个月内就能补上以前所有考上秀才,却也是极不容易的。”
他明明都在信里写了,让李虚清被陈黍放到进度慢一等的班去,重新给陈黍打打基础,等明后年再考秀才也不算迟。
“黎安别怕。”老秀才硬着声,“明天我亲自去书院和他说,一定让你……”
“不用了。”陈黍打断老秀才,安抚的抚着人肩,“我能回书院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再要求别的,干爹不用再麻烦了,反正我早晚都要考秀才,有这个要求鞭策着,还能更刻苦些。”
“说不定,在院试时,就真的考中秀才了呢。”
“你……”老秀才看着陈黍良久,终是无奈点头,“好吧。”
“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考不过也没事的,到时候他若真要赶你走,我亲自去和他说。实在不行,我还在邻县有些认识的人,送你去邻县读书便是!”
“嗯嗯,谢谢干爹,干爹放心。”陈黍心头感动,一声声哄着老秀才,两人重新开始吃饭。
饭吃罢,两人一道收拾了碗筷,洗漱过后,陈黍就回到了他睡的屋子里。
古代乡下没有什么可娱乐的,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陈黍不欲打扰老秀才,便也只在自己的屋子里。
关好门窗,点上烛火,反正不能睡觉,多看看书也是好的。陈黍摊开书,强捱过数日未睡的疲惫,细细理解默读,时不时还做上标注理解,正当兴起,却是听到系统提示音倏的响在脑海,“叮,随机任务发布,请宿主在明日午时中从这里出发,去往福祥县荷花村。任务失败,惩罚——无。”
“惩罚——无?”陈黍微有些疑惑的反问出声,“是我不做也没事吗?”
“对。”系统沉默一下,接道,“不过还是建议宿主做。”
“知道了。”杜茹姝就是嫁到福祥县荷花村的,老秀才这些天身体好了不少,陈黍本就想抽空去那边看看,能劝和杜家父女解除惩罚最好,若无法劝和他也算尽力了。
既然系统发了任务,那就明日过去吧。
长夜更迭。
因着有系统报时,所以即便陈黍门窗紧闭,也是在太阳刚刚升起就知道天亮了。陈黍灭了油灯,收起书本纸墨,洗漱过后就踏出房门。
甫一出门,便见一袭青衫长袍的和善老人立在院中,一手捧书,悦声朗读。
陈黍微微一笑,毫不意外。
在陈黎安的记忆里,老秀才就起得很早,每日晨间都要在院中负手吟诗,也就前些日子病重才耽搁了,如今能够早起读书,老秀才的身体果真大好。
那他也能安心的远去外县了。
“干爹,”陈黍迎上去,“您病彻底好了。”
“已经大体好了。”老秀才点头,笑意盈盈,把书塞到他手里,“黎安也一起来读书吧,待会我们收拾收拾,把学堂打理下重新开课。”
“嗯。”陈黍接过书和老秀才一起读了小半个时辰,因着惦记着要去外县,才放下书,转而去灶房做饭。
“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做饭?”老秀才奇怪。
“我想去趟外县。”陈黍把他要去福祥县的事一说,隐去系统任务,只说想看看能不能劝杜茹姝和老秀才恢复父女关系。
“你管她作甚,她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断便断了,我只当没这个女儿。”老秀才神色不虞,“你不必去。”
“干爹~”陈黍拖长了嗓,软声劝着:“让我去吧,其实你也很不想和茹姝姐姐断绝关系的啊。”
“我……”老秀才哽言。
“茹姝姐姐不在的这些天,您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受,我能看出来的。”
“好吧,”老秀才终是点头,却又踌躇道,“你也不用太过于求她,她愿意认我便认,不愿意也无事。”
“无须强求。”
“嗯嗯,干爹放心。”陈黍点头,老秀才笑着抚抚他发顶,“黎安有心了。”
吃罢饭,老秀才便说要去学堂看看。他身体将好,学堂便也要重新开起来,里面的学生年纪虽小,课业却也耽搁不得。
尤其孩童好玩,若是学堂关得久了,他们玩野了的心也不好再收回来。
陈黍一听要重新开学堂,便想起他来那日见到的几个小孩。虽说要去外县寻杜茹姝,但系统规定的时间是午时,现在时日还早,也不着急,陈黍收拾了碗筷,就跟着老秀才一道往学堂走,那几个小孩,今天应该还躲在学堂外斗蛐蛐吧。
两人一路慢行,来到学堂。
果不其然,陈黍上次见到的那几个小孩一个不落,全都围蹲在学堂前,还从嘴里吼出一声声类似于“咬它,咬它”的激烈叫喊。
“你们在做什么!”老秀才一拧眉,怒声喝道。
“先,先生?”
几个小孩回过头,看到老秀才,瞬间吓得不行,说话都磕绊起来,“您,您怎么来了……”
“你们先生的病好了,就来了啊。”陈黍笑盈盈从后面走出,望着地上几个小孩。
“你!”那几个小孩抬头,看着陈黍先是一惊,然后怒目而视,“是你告诉先生的!”
“我可没有。”陈黍满脸笑意,“明明是你们天天玩,才会被逮到。”
“你,你,狡辩啊……”
说话的小孩话音未落,就被老秀才猛地敲在头上,疼得哎呦一声。
老秀才望向他们围蹲的地,蛐蛐早已不知跑去了哪,只余深绿色的草茎散落一地,呵斥道:“狡辩什么?你们在这斗蛐蛐,被我抓到还要怪别人了?”
“不,不是,明明是他……”那天说好了不告诉别人他们在这偷玩的,几个小孩低下声去,对陈黍敢怒而不敢言。
老秀才病了一个多月,学堂也有二十来日未开,屋内积压了不少尘灰。
陈黍进去就帮着老秀才一起打扫蛛网,擦洗桌椅,那几个小孩则被罚在墙角站着,气恼的瘪着嘴,陈黍打扫到他们那时还故意拦着不动。
“让让。”陈黍喊他们。
“不让!”几个小孩气鼓鼓的瞪着陈黍。
“我要扯上面的蛛网,让一让啦。”陈黍软声哄着。
“就不让!”几个小孩扭过头,不看陈黍。
“那我叫人咯。”陈黍见他们不让,大声喊道:“干爹——”
“黎安,怎么了?”老秀才应声回头,望向陈黍,欲走过来。
几个小孩顿时吓得一抖,连连让开,给陈黍腾出打扫的地,陈黍轻笑,回老秀才,“没事,已经弄好了,干爹您不用过来。”
“好。”老秀才低下头,继续处理着手边的事。
“你!卑鄙!”几个小孩恨恨。
“哪有,明明是你们不听话。”陈黍细致把上面的蛛网都扯干净,又扫了地上的灰,又让他们站回去,颇有些奇怪,“自己偷玩被罚,反倒来怪我,是个什么道理?”
“你那天明明说过,不告诉别人我们在偷玩的!结果你居然告诉先生,还把先生叫来,害我们受罚!”其中一个小孩怒冲冲吼出,就这都还记着要把声音压低,怕被老秀才发现。
“我真没有和别人说,更没有和你们先生说。”陈黍无奈。
“那先生怎么来了?”几个小孩犹自恼怒。
“自然是你们先生的病好了,想回来给你们上课啊。”陈黍解释,“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的。”
“这,这样?”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