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啊”秦倜气息微弱时,右手不自觉攥紧赵澜争的纯白衣袖,“不能死。”p> 三小时后,赵氏地产员工被人刺伤的新闻舆论铺天盖地。赵澜争表示:赵氏企业一贯是平京模范龙头企业,决不会姑息任何企图伤害或攻击赵氏企业及员工的行为。p> 直至两个月后,秦倜才终于在夜晚重回望湖别墅拿回最后一点衣物。p> 窗外一条弱小的野狗随山风追着车。p> 正逢秦倜朝窗外望着,盘山公路曲折弯绕,那条野狗白色毛发狂潦,已经追了一泊湖的长度了。p> “需要慢些吗?”朱亮观察到她的神色集中在车后的野狗身上。p> “不用。”秦倜扭过头去,铭心的痛意,一次就够了。p> 朱亮从后视镜中与她对视了一眼,无心般说道:“对了,听说西部证券的梁总出了意外,被换下了。张小姐也被判了三年。”p> “不需要跟我说这些的,朱亮。”p> “好的,我明白了。”p> 飞机起飞的那瞬,祝春知忽然记起赵澜争鸣刺捂着耳的片片种种。p> 露水深重,机翼上一滴一滴垂着水。她忽然起了止不住的滔天的咳意。p> 她终究还是狠下心没去管那条流落之狗,带了自己这条流狗回了西州。p> --------------------p> 第2章 杂草p> 西州位于地图西北,平原戈壁横溯,母亲河由此北上。p> 换个说法,称得上一句荒芜。p> 老家宅子早已被推平,祝春知在外流浪游历半年后,晃荡到老家的浮若镇上租了个房子。p> 镇子由一条东西纵向的大路在树荫间贯穿成一条老旧的街道。说是镇,其实和市中心倒离不了多远,坐城际公交也不过30分钟的路程。p> 小镇西边有棵系满红布条的古槐树,据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连柏油路也要绕道而过。p> 祝春知刚回到镇上时对其鞠了一躬,拜拜总是没坏处的。
她没去找家人。p> 母亲祝明贞在城里开了家理发店,陪张霁读高中,没空管她。父亲张靖田则自工厂被一场孔明灯引燃的大火烧毁后,了无存意。p> 真好,一家四口,有三个人都已垂垂老矣接近于死亡。祝春知坐在租来的民房门前,端起白瓷杯吹饮了一口。p> 和平京的吝惜施予自然万物不同,小镇的雷雨和阳光都充沛,足够将她整个人酿成一个夏季的苦果。p> 日子被她过得混沌不知明天,整日看些杂书,偶尔做顿难吃的饭果腹。p> 暖热的太阳光下,一只狸花小猫过来蹭着她的腿畔。祝春知穿着件浅绿吊带俯身触摸小猫,口中喃喃道:“猫,饿了吗?”p> 小猫回以中气十足的一声。p> 她记起一件衣服口袋里还有给其他的猫喂剩的猫条,“等着啊,我给你拿吃的。”p> 可等祝春知拿着猫条走出来时小猫已不见踪迹。旁边的房东奶奶道:“豪豪妈养的小猫,今天已经溜去好几家吃过了。”p> “哦,哦,好的。”祝春知嘴角微动,笑容浅淡。p> “吃过饭了吗?”房东奶奶和善地问。p> “没呢,待会儿去街上买碗醪糟。您要带什么东西吗?”p> “不用了,”房东奶奶抬着手摆了两下,“我早上去街了,你快去吧,不然一会儿下集了,记着街最西边的那家醪糟最好,正宗。”p> “好。”祝春知起身进屋洗手,从冰箱里翻出根老冰棍塞进嘴里,拿了钥匙随意掩了下门便往街上去了。p> /p> 十七岁的齐疆是阴暗墙角里的青苔,是条暗河。浮若镇的人认为齐疆是个哑巴,是个异族。p> 传闻中十年前齐疆的母亲带着这个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到夏季气候闷热的浮若,刚到这儿来的幼子口齿呜呀说些她们听不懂的话。p> 有妇人杵一杵旁边人的手臂:“这不是那电视上韩国小孩喊她妈妈‘ou ma’吗,这小孩儿是韩国人啊。”
“好像是的,我听着也像。”p> “他妈哪儿的?”p> “听教堂人说是平京的,父母都死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的。镇尾齐三儿不是长得可以吗,嘴又会说,俩人也算是有了个伴。”p> 几人说说笑笑,推推又搡搡,仿佛几米外的榕树下不曾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p> 那个呜呀跌撞的身影很快长大,一头野草般潦落的发总是垂在额前,右额眉骨处大大咧咧露出一道两厘米长的白疤。p> 此刻她正倾斜躺在店内一张藤椅上闭着眼,不知是睡着还是什么。椅子吱呀出残旧的年声,和着隔壁羊杂汤店的女人手机里放延禧攻略的音像声,嘈杂却又宁静。p> “那小孩儿呢?”中年男人的询问因窸窣而显得用心不轨。p> 芳姨抬眼望,看那男人冲她挤弄那双狭窄的面,又沉默着低头处理肉块儿。p> 男人依依不饶,视线肆无忌惮地朝屋内冲撞,“就那儿小野孩儿,让那小棒子来给我切。”p> “齐疆,”芳姨砰的一声放下刀,从肉摊中侧出个身子来,“过来帮我看会儿吧。”p> 齐疆猛地被惊醒,她木然眨了下眼睛,应答的语气微弱近乎寂静。p> 从筷儿笼里薅出根木剌剌的一次性筷子,齐疆手伸到脑后绾了个发,路过摩托车车镜旁瞥了一眼,还是把暂时充当簪子的竹筷儿抽下,在窄仄的摊位间和芳姨错过身。p> 齐疆挽起袖子用闪着寒光的刀指着木桌上的红色肉块,示意面前站着的顾客,“哪块儿?”p> 她放暑假后白天就在这条街上替芳姨卖肉看铺子,晚上端烧烤盘子跑些杂活。p> 日头已偏过房脊却更为毒辣,风也是滞闷的,帐篷底下同蒸笼无异。她在肉铺前被猩红灯光熏得头昏,抬起右边胳膊沾了沾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