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噩梦
外面的风很大树叶漫天飞舞,马文城出门前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连帽开衫给蓝粒披上,这件衣服是前几天蓝粒去医院的时候沈之洵给她穿的那件。
马文城没有把帽子给蓝粒戴上,他拉好衣服的拉链后直接抓着蓝粒的手臂往前走。
他每次抓蓝粒的力度都很大,好像很怕她随着风飘走一样。
蓝粒闷着头跟着往前走,脚步沉重左脚跟不上右脚。马文城停下脚步蓝粒差点撞到他背上好,她伸出手撑在他的背上。马文城并没有回头而是停在两辆车的面前,默了一瞬才打开了车门。
马文城一只手护在车门上,一只手抓着蓝粒的手臂,他微微弯着身体蓝粒抬眼的一瞬似乎看到他不舒服的皱着眉,不过一瞬他就冲着蓝粒挑眉的笑了笑。
蓝粒低下头不再看他,她在上车的前夕看向了眼跟在后面的小五,显然小五被吓坏了满脸的泪水打湿了她嘴巴上的胶带。
小五被安排在后面一辆车中,小五看到蓝粒想上前说什么,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她瘦弱的身体被扇翻在地,后来被人粗暴的扯上车。
嘭的一声车门关闭,蓝粒不敢在看下去,她也不敢再看马文城。
之前马文城就想来把她带走她拒绝了,他们当时都没有说话,可她从马文城的眼神读懂了他的意思,他一定会再来。
蓝粒不想马文城陷入其中,因为一旦陷入其中就难以脱身,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也深陷其中,张婼羽、马文城、小五。
她突然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马文城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沈好之洵一定出事了。
马文城如此顺利的进出公寓,周围大大小小的不少的保镖,整栋公寓或者说整个小区也只有那一层有住人,整个小区有着密不透风的监控。
想到这里蓝粒又往车窗靠近了一分,她能感受到身边马文城的阴沉,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并不知道,能肯定的是她现在不是所谓的被解救。
头发全部扎在了衣服里,头发痒痒的堆在脖颈里,蓝粒都没有察觉,直到旁边的人帮她整理清楚,视线里出现一只苍白布满血管的手来回在蓝粒的视线晃动,蓝粒无法让自己忽视那手上血痕大大小小的爬满了手臂,奇怪的是只有右手上有。
马文城没有管蓝粒探究的眼神,他平静的帮蓝粒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后就坐回去,一路上闭着眼没有再跟蓝粒说一句话。
他闭着眼很快就睡过去,很轻的呼吸声在车内并不明显,只是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抓着蓝粒的手臂,捁紧的力度让蓝粒以为他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眼休息。
车子越开越荒芜,直到高楼再也看不见满眼只剩下山林。
一样的是这雨一直没有停过,车从白天开到夜晚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外面沉闷的雨声和不流通的空间里,蓝粒忍不住歪着头闭上眼了。
只是才闭上眼就听到了司机打了一通电话,他说的很小声但也没有要避着车里的人。
蓝粒闭着眼断断续续听到他说,一直在赶路,他们路上没有耍花招之类的话,会盯紧。
这些字眼串在一起蓝粒心里一惊,马文城和这些人也不是一伙的,那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后来车内又陷入了安静,除了外面雨声听不到任何声音,蓝粒没了睡意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仍然闭着眼。
她的头很痛,脑袋里总是回想着张婼羽在梦中的话,加上坐了快一天的车,看着飞一般的车速不到目的地是不会停下来。
脑袋沉沉装了很多事情,也有很多的问题,担心沈之洵,也担心小五要怎么办,还有马文城,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才叹完抓在她手臂上的手要把蓝粒给扭断,蓝粒用另一只手想掰开马文城的手,碰上的一瞬间感受到他不正常的体温,蓝粒转头看到马文城满脸的汗滴滴答答好像在雨中淋雨一般。
蓝粒顾不上手臂被马文城抓着的痛,她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司机没有理会她接着开车,蓝粒以为自己弄出的声音太小了又拍了拍后背椅。
司机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蓝粒,大声怒骂了一句“妈的,给老子闭嘴给我坐好。”说完他又扫了眼马文城看到他的样子没有一点反应转过头接着开车。
蓝粒只能坐回去,马文城体温越来越烫让她没有办法安静,她的手好像要被烫出一个洞,被紧握的手臂下半部分处于充血的状态。
马文城的汗好像流不完似得,他的嘴唇发白快要跟脸上的皮肤一样,他的手紧紧抓着蓝粒不放松。
蓝粒拍了拍他的手想表达自己不会跑,也跑不掉让他不要这样,可马文城一点反应都没有给蓝粒,紧闭着双眼粗重的呼吸声无法忽视的痛苦。
蓝粒又俯身向前拍了拍椅子,马文城这样不行至少要停下来喝点水,司机看到蓝粒安静不了一会又过来拍椅子,他想也不想就伸手甩蓝粒一巴掌,因为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刚刚擦过蓝粒的脸,蓝粒就被身后的马文城用力扯回去。
马文城毫不留情的用手拍了下司机的头,能感受到司机受了很大一击车子都偏到一旁,司机转过头斜眼看了马文城一眼,眼里满是杀意,马文城无所谓的回视他。
他们之间一句话没有说,最后司机把车开回主路上,不再回过头注意他们。
再没有人注意到马文城打司机的那只手颤抖不停,他把左手藏到了身体后面。
蓝粒的背重重摔回座椅上,虽然座椅很软蓝粒还是在车速过快的车内被摔痛了她闷哼一声,马文城终于放开了抓着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沙哑的开口问她。
“摔疼了吗?”
蓝粒顾不上这些,她觉得现在马文城的状态比她严重多了,而且司机很明显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担忧的看着旁边马文城,马文城努力露出他没有什么事的笑容,可他不知道现在笑的多费劲多难看。
知道蓝粒想说什么,马文城只是从车窗下抽屉里拿出纸巾给蓝粒擦手,自己也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的擦着脸。
蓝粒拿着纸擦了差点被打到的脸,她看向自己座位旁边有一瓶水,她递到马文城面前,从上车到现在已经过了快十几小时,他们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司机像是机器人一样只顾着开车。
蓝粒的喉咙很难受了,她不觉得饿,可干渴的喉咙好像要裂开一样难受,她还是把水给马文城。
马文城接过水后打开了又放到蓝粒面前,蓝粒推了推瓶子表示让马文城先喝他脱水太严重。
马文城不为所动,他稳稳的拿着矿泉水瓶举在蓝粒面前,水瓶轻微的晃动中撒出了不少水,僵持下蓝粒先认输了,她知道马文城的固执只好自己先喝一口。
再递回去的时候马文城又闭着眼,他的呼吸依然沉重,他的身体很重也没有什么力气,他感受到旁边的人焦急,想叫醒他又不敢触碰拿着水瓶不知道该怎么办,马文城扯了扯几乎看不见的嘴角。
蓝粒咬牙拿起水瓶,另一只手捏着马文城的脸颊,她准备把水灌进去。
至少现在马文城不能倒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蓝粒没有办法预测和阻止,所以他必须好好的。
苍白的嘴唇被蓝粒捏着脸颊微微张开,内里的红润跟嘴唇形成鲜明对比,蓝粒生疏的往他嘴里倒水,蓝粒本意是自己不能开口说话所以无法跟马文城交流,这样喂水马文城就能明白蓝粒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马文城像睡过去一样,完全没有反应任由蓝粒往嘴里倒水,车子经过一个大的水坑颠了一下,喂进嘴里的水全部流了出来水顺着嘴角流进衣服里。
他的眼睫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他没有看向坐在旁边手足无措的蓝粒,只是伸手把水瓶拿了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就丢还给蓝粒。
蓝粒松懈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碰到马文城的时候手抖的厉害,她不由想起之前沈之洵生病时候给他喂药的情形,摇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开。
蓝粒低着头看着腿上的半瓶水,她解下脖子上的纱布,倒了一点水沾湿纱布,小心的贴在了马文城的额头上。
“做什么?”
马文城说出三个字很硬,他抓住蓝粒的手眼里的狠劲在一张妖异和温柔的脸上显得突兀,蓝粒眼里闪过害怕但很快隐去,她推开马文城的手接着手里的动作,她把纱布贴在马文城的额头上。
冰凉的让他燥热舒缓不少,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于大马文城想开口解释什么,蓝粒做完这些又缩在角落里睡觉了,她把帽子戴上拒绝了任何交流。
马文城讪讪的收回手,抚了抚额头上的纱布,闻着纱布上淡淡的药味,他复杂的看着蓝粒戴着帽子靠在车窗前。
马文城看到了蓝粒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已经长好了,留着一小个椭圆形的粉色伤疤,在白皙的皮肤上不容忽视。
蓝粒缩在角落里本就苍白的脸上带着惊恐,小小的脸埋在帽子里,只露出紧缩的眉眼。
马文城后来不再闭眼休息,就这么一眼不瞬的看着蓝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左手一直忍不住的颤抖,他都无所谓的似乎他的眼里只有蓝粒。
车子终于在深夜停在了森林里一栋老旧别墅前,司机松开了安全带下车不知道和后面的人说什么,很快从别墅里出来几个人。
马文城先下车把车门打开,外面新鲜空气涌进车里让沉闷的车内变的凉快许多,蓝粒缓缓睁开眼坐了太久车,她的全身都要麻木了。
马文城伸手把蓝粒牵下车,另一辆车的小五更是狼狈,浑身汗淋淋,人像没有意识了被人架着离开。
蓝粒下车站定在车前,飘着小雨的森林里阴森森的,眼前这一栋二层的小楼,在森林里像是墓碑一样诡异又恐怖。
蓝粒无神的眼里破裂出无数的裂缝,她晃了晃身体往后倒去,还好马文城牵着她才没有让她摔倒。
橙色的灯光在黑暗中的森林里也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雾,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可只要蓝粒往前走上两步,她就会站在沈之琳自杀身亡的地方。
她还能清楚的看到从沈之琳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它们越流越多,越流越快,马上要涌过来淹没蓝粒的脚。
满眼的血腥红色,那栋楼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它静静地张开口等着蓝粒往里面走,她绕了一圈又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
蓝粒哭着摇头抓着马文城的手,蓝粒手现下比马文城还要冷上一分,她不断往后退的身体和满眼的恐惧,马文城突然觉得心疼了一下。
蓝粒不想进去这个地方,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到底为什么不放过她,她想她一定会疯的。
小五被送进了房间里,丢在了杂物间里,后面那几个人又出来不耐烦冲马文城说道:“磨叽什么,你还让清爷等的不够久吗?”
本已经松动的马文城突然回神,他没有理会后面那些人的恶语,他顺了顺蓝粒的背轻声的在她耳边说:“别怕,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蓝粒仍是颤着身体紧紧揪着马文城的手,她不想进去这个房子,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一样贴着脸颊不断往下坠落,哽咽的声音从喉咙里呜呜的哭泣,像是一只受到伤害的小猫咽唔着。
马文城颤抖的左手不自觉的收紧,手臂上的伤口被挣开,血顺着手臂流下来,他感受不到痛,因为这心口的疼仿佛被人生生剜开一样。
后面的人还在不停的催促,马文城烦躁冲后面吼了一声。
“闭嘴!”
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安静的森林里只有蓝粒咽唔声,马文城弯身把蓝粒抱了起来,他贴在蓝粒的额头再次告诉她,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马文城轻柔的安抚蓝粒,蓝粒果然止住了眼泪,她绝望的看向漆黑的天空,濛濛细雨飘落在她的脸上,犹如一颗颗透明的珍珠,顺着她细腻的肌肤缓缓滑落。
蓝粒想这场噩梦什么时候能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