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由愧疚所铸造的囚笼坚不可破
“已经是最快了…我真的尽力了……妈！”
平云突然惊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遍布点点暗红的天花板，他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躺的地方正是被些许血液溅湿的沙发。
吊灯上的尸体不再滴落血液，客厅也只有茶几附近的地方溅有红色，沙发墙上的两人全家福也是十分清晰——在动物园门口三十岁左右的美丽女子搂着个儿童笑靥如花。
这个场景，正是平云第一次发现母亲尸体的时候。
“醒了么？”一个声音从阳台外传来。
平云才注意到，阳台有一只壮硕的白熊靠在玻璃门上，身上的西装破烂得像是用了十年的擦脚巾，它爪子夹着根烟，巨大的熊头扭过来看着少年。
正是那只推门而来给了他一拳的白熊，平云不知用什么态度回应。
“醒了就过来呼吸一下真实的空气吧，你条粉肠。”
平云只得乖乖照做，从白熊与门框的缝隙中挤进阳台上，本身宽阔的阳台因为白熊的存在显得狭窄了不少，留给他的空间只有两块瓷砖大小。
跟一只会说话还会打人的熊距离这么近，平云还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叫什么？”
“平云。”
“平云，我刚和阳阳姐确认过了，你未曾在道使之家注册过异能道使信息，是不被官方认可的道使。”白熊瞥了一眼平云，看着一脸懵的少年继续说道：“因此你涉嫌非法私用异能，造成时间涡流，影响重大，情形十分恶劣。”
“啊？”
“根据道使法典第一章第三项第九条，你将面临三到十年有期徒刑或终生监禁。”
平云转过身盯着白熊，手指着客厅内的尸体，质问道：“那我妈怎么办？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只有我能救她！”
白熊嗤笑了一声，问：“就凭你？你拿什么救她？”
“我的异能！我的异能是时间回溯！”平云愤怒的回应着，死死盯住白熊的眼睛。
“你条粉肠，看好了，这才是时间回溯。”
白熊抬起爪子，打了个响指。
除了一人一熊，万物开始倒带，小区中的行人车辆往后倒退，天际的飞鸟往后倒飞，雨水反向天上升去，地上的落叶也随之飘回到树上。
如同在看倒放的视频，一切显得是那么诡异。
“啪嗒。”
白熊又打了个响指，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时间继续往前流逝，只是两人所处在的时间，回到了数分钟之前。
“可，可是……”平云手足无措，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理解之外。
白熊戳了戳他的肩膀，说：“你的异能也是跟时间异能一样稀有的概念类，我感觉应该类似于掌控系的窃取。”
“窃取？”
“对，你每次失败后就把自己从学校到家这段时间窃取掉了。简单来说就像是剪辑视频一样，当你发动异能窃取时间，就类似于删除了两个关键帧间的内容，回到了上一个关键帧也就是你放学出校门的某个瞬间。可你的异能并不能操控时间，这也意味着你不能删除窃取出来的时间，只能丢到时间长河中。”
“本来你丢掉的这段时间对于时间长河来说根本溅不起一点水花，但没想到你……”
白熊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毛都竖了起，连声音都颤抖了：“你居然重复了近两百万次！那可是三十多年的时间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时间长河涌起如此大湍流。”
“对不起，我只是想救我妈……”
“你！”白熊刚要训斥这个造成大麻烦的少年，但脑海里又回想起他跨越三十多年不曾停息的时间长跑，语气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你还想得起你母亲的声音吗？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你不是想救她，你只是在逃避而已。”
平云反驳道：“我每一次回溯都是为了救我妈！”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在明知无法挽回的时候，就应该走出来，去调查她的死因，去寻找凶手，而不是自我感动地把自己困在时间的囚笼里，不愿接受她的死亡！”白熊平静的声音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了平云自我筑起的围墙上。
“但…但是……”
白熊说的没错，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开始的样子，自以为是的拯救让他成为只会奔跑的傀儡，他早已被时间囚禁，而囚禁他的囚牢，由他自己打造。
“别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的，能不能爷们点？”
“你的时间回溯，能救我妈吗？”平云仍不死心。
“不行。”
少年咬着下唇，数十年来的执念此刻终究化为乌有，怎么会甘心，又怎么能甘心！
“让我再看一眼吧，至少让我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不然我死也不会放弃的。”
白熊不耐烦的对上了少年的眼睛，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容纳了三十多年的秋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满溢而出，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滴落下来。
“哎，小屁孩就是麻烦，但你只能站在阳台看着，不然情况只会更糟。”白熊满脸不耐烦，但还是打了个响指。
时钟被强大的力量拨转，飞快往回倒退。
终于，在某一个节点，时间回溯暂停了。
平云连忙从阳台的玻璃门往里看去，接下来惊悚的一幕让他头皮发麻。
母亲正如往常一般坐在沙发上等上晚自习的儿子回家，只是此刻，客厅内的空间如同玻璃破碎般，出现一丝丝裂痕。
母亲也察觉到了空间裂痕的出现，双掌往前一推，极寒的冰霜瞬间凝结了裂痕。
但下一刻，冰霜纷纷粉碎，母亲被吸入了裂痕中。
几秒之后，空间交叠，母亲的尸体已经被挂在了吊灯之上，一滴滴血液滴落在茶几上。
“这…”平云失去了冷静，一把拉开玻璃门，想要冲进去。
只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在他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看来你母亲的死，并不简单，至少不是现在的你可以解决的。”白熊也是轻皱着眉头，带着平云返回了原来的时间。
“细佬哥，满意了吗？”白熊吸了一口烟，这根烟跟着时间回溯又返回，依旧是保持之前的燃烧进度。
平云眼神黯淡了下来， 认命般点了点头。“逮捕我吧，等我刑满释放，我会亲手调查出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的。”
“逮捕你做什么？”白熊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巡城队的。”
“那？”
白熊从破烂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破烂的纸，爪子中紫光萦绕，下一秒这张纸就变得崭新如初，随后将其递给了平云。
平云接过纸张，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印着几个烫金大字——京华道使科技学院新生注册表。
“这个是？”平云问。
“卖身契！”白熊没好气答道。“你以为让一个s级高手把你从时间涡流中救出来费用很低么？还有我这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限量款暴龙墨镜。卖了你条粉肠都赔不起！”
京华道使科技学院可谓是全国最顶尖的特殊学院，分为异能京院与科技华院两大院系，无数撑起国家的栋梁都是由本院栽培出来。
作为全国最高学府，想要入学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如果在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你最想上的学校是哪所大学’，能得到的回答一定都是——
京华道使科技学院！
“不过你也别以为这是便宜你，等你毕业了，立刻给我接几个a级的任务，赚到的所有钱都归我！”看着眼眶微微发红的平云，白熊恶狠狠补充着。
“好！”平云紧紧攥着注册表重重点头，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救赎，同时也是能够向未知存在的希望。
“过两天会有人带你去京华报到的。就这样，我还约了兄弟吃宵夜，有空一起喝茶。”白熊不习惯这种腻歪的场景，举起爪子摆了摆，眼里亮起了紫光，原地消失在平云的面前。
……
冰冷的秋雨也阻止不了广信人吃宵夜的热情，大排档一条街上依旧是人声鼎沸。
“哟~舒科长，好久不见你来我这吃宵夜了喔。”
白熊刚挤进大排档的塑料椅子上，就有人前来打招呼。
来者上身套着宽松红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着蓝底椰树大裤衩，踩着人字拖就坐在了白熊旁边。
“好久不见。”白熊回想起因为想拯救母亲而窃取时间三十多年的非时间异能道使，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茂仔，我今天在一个后生仔上看到了未来……”
白熊简单的说了平云的事情，也是得到了他口中茂仔的认可。
“未来么？这样的异能和心性，加入京华也不算是埋没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加入那个分院呢？”
“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对了，茂仔你帮我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他藏一下，我已经跟学院联系了，但人还得过两天才能到。”
“哦~那我让那班马仔去把他提出来吧，借你异能用一下。”
茂仔从裤兜里掏出了个大哥大，这种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个头足足有个板砖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揣在兜里的，没拨号码，直接把听筒放在耳朵上。
一通电话打到了数个小时之前。
“歪！干活了，去给我抓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