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深夜传召
是夜,星月隐去,万物俱寂,只剩屋外呼呼吹过的北风,独自狂欢。
景和宫已下钥的宫门前来了几个低头裹紧衣裳抵抗寒风,脚步匆匆的内监。
一阵低语声后,宫门“吧嗒”一声被打开,随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直奔郑夫人的寝宫。
“夫人,深夜打扰了,还请见谅,大王有请。”一位身穿蓝色宫服,头发花白的老者,半躬着腰,站在郑夫人的寝宫门外,恭敬地行了个礼。
此位老者便是吴监。吴监喜欢用一层厚厚的白粉遮掩那又长又深的皱纹,然后在腮部的位置涂得红红的,借此掩盖日渐显现的老气。
而此时正躺在榻上的郑夫人,虽然已熄灯歇息了,却是辗转反侧。近来,秋月莫名其妙的失踪让她有些心绪不宁。
她一听是大王深夜传召,冷漠无情的神色在美艳绝伦的脸上一闪而过,心想,深夜传召,是按耐不住,要出手了嘛?也好,这么多年了,是该做个了结了。
郑夫人缓缓起身,并吩咐宫女将寝宫内熄下的蜡烛重新点上了。
待芙蓉准备好御寒披风,上前服侍后,郑夫人才慢慢下榻来,略略整理过衣裳,挂上披风后,款款挪步至门边,与吴监一门之隔,温柔地问道:“大监,亥时已过,大王深夜传召不知所谓何事,需要沐浴更衣吗?”
门外的吴监一听便明白了郑夫人的言外之意,停顿了一下,才为难地答道:“大王只说请夫人到承乾殿走一趟,其余的没吩咐。”
“这样呀,烦请大监稍候,容本宫梳妆打扮一番。”
正当更衣完毕之时,郑夫人对一众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哦,芙蓉,你去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酒菜,等下和本宫一同送去承乾殿。”
“是。”众宫女齐声跪拜。
趁众人离去的片刻,郑夫人麻溜地打开铜镜的机关,取出里面剩下的最后一瓶药丸,放入自己宽大的衣袖中。
此时的郑夫人隔着衣物,握着那个药瓶,心事重重地站立在那,心里却是不断地盘算着。
眼下诸儿已登上太子之位,只要起儿一死,便真的不再有什么变数,下一任东齐王便是诸儿了。
虽然尚未收到起儿身亡的消息,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我亲手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会让起儿有生还的可能。
可一想到姜再起是死在自己手上,郑夫人却又感到愧疚,心里难过,默念道:“起儿啊,若你继续装疯卖傻一辈子,我哪里会对你下狠手。只可惜,你好了,风采更胜当年。你也不要怪姨娘,是你自己非要出头,起了争位之心。等你到了下面,也不要恨姨娘,姨娘会在小佛堂内给你念经超度的。真的要怪的话,只能怪你自己怎么生在这帝王家。”
停顿了一下后,郑夫人朝着屋内供着的佛像,双手合十默念道:“姐姐,我又要再一次对不起你了。我知道无论我吃斋念佛多少年都不能消除我当初所犯下的业障。可我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若不是起儿拦住了诸儿的君王之路,我是断断不会动起儿的。姐姐,我答应你,只要我的诸儿能成功登位,我便去陪你,向你负荆请罪。
门开了,吴监一抬头,便闻到一股幽香,往上是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上是雪白的颈脖,最后是含笑的丰唇,狐媚的双眸。
那眸子往吴监身上一扫,吓得吴监急忙收了眼神,但浑身上下是压抑不住的酥麻。他心里念叨着,好一个红颜祸水,怪不得大王被他整的五迷三道的,万事对她言听计从。只怕天下间的男子都不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除了芙蓉,你们都不用跟去,在宫里候着就好。”
众人的耳边响起一阵慵懒撩人的嗓音。
交待完毕的郑夫人扭头对吴监笑了笑:“大监,我们这就走吧。不要让大王久等了。”
“是,夫人有请。”吴监恭顺谦卑地跟在郑夫人身后。
承乾殿内,灯火通明,东齐王姜淮面若寒霜,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小内监递来的温酒,似乎是想借着酒的苦辣来浇灭心头的怒火。
厚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这殿门是用整板的千年老树所制,一旦关上,门内门外便是两个世界。在殿内只要不是高声叫喊,门外是听不见的。
只见,雍容华贵的郑夫人步步生莲,婀娜多姿,手挽一食盒,挟裹着一道门外北风,将她身上的幽香飘散在承乾殿的每个角落。
紧随其后的吴监向东齐王行礼道:“大王,郑夫人到。”
说罢,一个小眼神飘向那正为东齐王温酒的小内监。
小内监瞬间心领神会,立马起身,匆匆与吴监一道退下。
此时,偌大的承乾殿只剩东齐王和郑夫人。
东齐王自顾自地靠在凭几上喝酒,明明已经闻到了郑夫人身上独有的幽香,却是一反常态,看都不看郑夫人一眼,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而一旁站着的郑夫人察觉到气氛不对,眼珠一转,嘴角一翘,立即热情似火地扑向东齐王怀里,嗲嗲地撒娇道:“大王与臣妾那是心意相通,深夜命人叫臣妾前来,臣妾便猜到了大王定是想饮酒作乐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郑夫人立马指了指方才顺手放在案几上的食盒:“大王请看,臣妾连酒菜都备好了,今夜让臣妾陪大王喝个尽兴。”
面对郑夫人的热情似火,东齐王却是冷冷地别过脸去,不看她一眼。
早有盘算的郑夫人已料想过此结果,下一刻马上伏在东齐王的胸口上,并伸出食指隔着衣服在他结实的胸膛不停地画着小圈圈,幽幽地道:“大王可知,臣妾很是想大王。今夜我俩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大王定是也想臣妾了吧。”
正当郑夫人无视东齐王的冷面冰霜,继续撒娇撩拨时,东齐王突然伸出左手,用力地握住郑夫人那不安分的小手,扭过头来,藏着寒意的双眸直直逼视着郑夫人那徐娘半老依然滑嫩细腻的脸蛋,阴沉沉地说道:“既然我俩这么心有灵犀,不知爱妃能不能猜到,今夜寡人急召爱妃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对于东齐王的拒人千里的寒意,郑夫人无动于衷,仍是万分娇弱地伏在东齐王的胸膛上,垂眸一笑:“人人都说,君心深不可测,臣妾蠢笨,哪里能猜中大王的心思。大王这是为难臣妾呀。”
“为难你?”东齐王闻言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