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蒙着红头纱的新娘
在众人的瞩目下，满面红光的喜婆轻轻扶着头盖红纱，珠釵遍插满头，手持孔雀羽扇，身穿并蒂莲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缓缓而来。
远看，新娘子身姿修长，一步一摇曳，曲裾微晃，真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看这身姿，这仪态，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了。
姜再起眼看自己的仙女缓缓前来，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免心旌神摇，不自觉地靠近她的身旁。霎时，一股好闻的淡淡幽香无声无息地送进鼻腔，让人舒服。
而自小对各种香味极度敏感的姜再起对这幽幽体香居然没有打喷嚏，真是难得。
只是体香便如此勾人，姜再起更想瞧瞧美若天仙的新娘子，今日精心打扮后的绝色容颜。
站在新娘子身旁的姜再起，侧眼看去，却是看不清。那头纱，那羽扇，将新娘子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通过那轻柔朦胧的面纱，只能隐约瞧见线条流畅的侧脸轮廓。
见此，姜再起不禁心里犯嘀咕，这东齐什么时候又立了这破规矩，新娘子拜堂要头盖红纱？
正在心头犯嘀咕之际，一向细心的姜再起发现了一个事，新娘子举着羽扇的白皙双手在微微发抖。
姜再起再度上下打量，才发现不光是双手，准确来说，是新娘子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
莫非是因为这里人太多，新娘子紧张了？
“新郎官，吉时已到，咱们拜堂吧。”一旁的喜婆，满脸皱纹，却有着一副软糯好听的声音，正笑嘻嘻地看向身穿喜服的姜再起。
而正当姜再起抬眸与之相对一视时，却瞧见喜婆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拜堂进行得出乎姜再起意料的顺利和简单。
拜堂完毕，喜婆便喜笑颜开地搀着新娘子向前走，走到离东齐王和郑夫人的跟前一丈远的地方，福了福身子，说道：“拜见大王，夫人，新娘子这厢有礼了。”
对此，郑夫人只是端庄大方地微微一笑，便让人送上早已备好的礼金和首饰。
而身旁头发斑白，蓄着山羊胡子，身材魁梧的东齐王却是一副色眯眯的眼神看向新娘子，不怀好意地问道：“新娘子为何头戴红纱？我东齐拜堂嫁娶素来无头戴红纱的先例，既然今日嫁作他妇，明日便是一家之母，何不大大方方地以本来面目示人，见过在座各位来宾，亲朋好友。”
原来东齐没有这破规矩的。那这风家小姐为何多此一举？姜再起默默想道。
眼见大王发话，本来不怀好意出席喜宴的公子哥儿似乎逮到捣乱的机会，立马纷纷在底下小声附和：“大王说得对，大王说的对。撩起头纱，以本来面目示人。”
眼见陆续有同伙响应，众人音量逐渐提高，渐渐兴奋起来了，其中还有人带头齐声叫唤：“拿掉头纱，拿掉头纱……”
渐渐地，渐渐地，差不多所有公子哥儿都在欢呼：“拿掉头纱，拿掉头纱……”
这些盛京城的公子哥儿整日锦衣玉食地供养着，整日如那些街溜子那样游手好闲，别的没学会，喜欢见风使舵，起哄闹事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而带头生事的东齐王却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帮人起哄，一点也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
至于其他人，郑夫人和姜萱似乎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一个低头喝茶，一个正在享用吃食。稍微从面上看出着急的只剩姜诸和站在珠帘旁的知了。可知了都快要把手中的珠帘扯断了，面对这种状况也不知如何帮公子解围呀。
而此时此刻，被这些起哄声包围的姜再起倒是镇定，心想：今日是把整个盛京城的街溜子都请来，共聚一堂了嘛。今日在座的大部分人将来是会继承父辈的爵位或职位的，这东齐的将来便是靠这样的一群喜欢闹事起哄的人？悲哉呀！东齐不幸呀！
而东齐最不幸的是，居然有一位置礼义廉耻为何地，故意当众为难新进门儿媳妇的大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再起沉着脸，握紧拳头，正准备出言阻止闹剧继续下去……
却被站在其身前的喜婆抢先一步。
笑靥如花的喜婆松开新娘子紧紧抓着的手，从容不迫地向着东齐王往前迈了一步，福了福身，满脸堆笑却极其难为情地说道：“还请大王谅解，实不相瞒，新娘子近几日脸上出了红疹子，整个脸是又红又肿，为了不吓着今日出席喜宴的各位贵宾，迫不得已才披上头纱的。而在座各位都是盛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老身在此先代新娘子谢过各位的厚爱，来日方长，以后新娘子定当登门答谢在座各位的厚爱。”
喜婆还故意在句尾的“厚爱”加重了些语气。
在场起哄的公子哥儿，似乎嗅到一丝不好惹的气息，毕竟新娘子是风家大小姐，当众为难她，不是摆明跟风家过不去。
今日的喜宴，虽然风老爷没有出席，也没有派人来摆什么排场，但弄的过火了，难免风家秋后算账。风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是不好惹的，风家兄长是国安公的女婿，刚封了爵，还进了官，为云麾将军了。
这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没什么本事，却练就了见风使舵的好眼力，这个中的利害关系立即明白过来了。
于是喜婆的寥寥几句，让喜堂的气氛变的有些微妙，那些原本叫嚣，叫得起劲的公子哥儿的声量渐渐小了，渐渐地没了，还纷纷低头假装梳理自己的着装。
此时，郑夫人倒是开口说话了。
只见她柔情似水地盯着东齐王说道：“大王，既然两位新人已拜过堂，不如让人先带新娘子下去休息吧。”
听了郑夫人的话，东齐王先是对郑夫人甜甜地一笑，然后扭过头来，神色傲然地瞥了众人一眼，用略带不耐烦的语气，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眼下大王发话退下，一脸精明的喜婆还不赶紧识相地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明眼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稍不留神便招来横祸。
只见喜婆立马回到新娘子身旁，赶紧扶着新娘子向东齐王和郑夫人行礼告退，笑嘻嘻地跟在在掌宫宫女身后，准备离席，回新房。
正当众人都以为这个喜宴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再也不能没机会落姜再起的面子时。
谁料，正当喜婆领着新娘子经过公子无知的餐几前，公子无知突然一脸坏笑，冷不丁地手拿一根筷子，想借此挑掉新娘子的红头纱。
看来是想让以美丽享誉盛京城的风家大小姐在众目睽睽下，今日的大喜之宴上，露出又红又肿的丑脸蛋，岂不美哉？
如此一来，既让如愿娶得美娇娘的姜再起丢了脸面，也顺便丢了风府的脸，以报往日的拒婚之仇。
因事发突然，一丈开外的姜再起此时出手已是来不及，只能三步并两步，尽力往新娘子身边赶，想着要是没能阻止的话，只能等下红纱掀开后，将她护在身后。
正因这根筷子，一时间，整个喜堂的空气流动似乎都静止了，众人的目光此时同样都聚集在姜无知手中的那根筷子上。
众人屏气凝神，嘴角上扬，正幸灾乐祸地等着呢，而脑袋里已经在幻想新娘子红头纱下又红又肿的脸是个如何的惨状……最好是越惨越好……
看不到料想中盛京城第一美人的绝美容颜，有幸看看她的丑态更是让人舒爽。
昔日盛京第一美女，如今变盛京第一丑女，眼下丑女配疯子，绝了。
这样一想，那些曾经爱慕过风家大小姐，艳羡过姜再起的公子哥儿们心里好受多了，其中有几位还笑出声来……
万众期待之下，眼看那根筷子已经勾住那飘逸下垂的红头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