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以往种种
精明的风老爷为何居然同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自己？难道风老爷眼睛瞎了？莫非他不知自己那不堪的名声？以他们家的条件，比他好的青年才俊多得是。
自己的名声，风老爷不可能不知道呀。
姜再起越想，那原本快要被这天大惊喜冲昏的头脑越发冷静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倘若，风家大小姐是当年的小仙女，那风老爷会不会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
随之，姜再起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个毁了他一生的那段回忆里。
幽暗，潮湿，处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年幼的姜再起被关在一处破旧不堪的农户家中。他一直在呼叫，已经由洪亮声高变成哑着声，有气无力地喊道：“我不要在这里，小路子，快来带我走……”
他也不知自己喊了多久，只知喉咙火辣辣的，每喊一下，喉咙都如同火烧一般。
突然一束亮光刺痛了小姜再起的眼睛，然后一双长满黑毛的大手将他像小鸡般拎起。
尚未弄清状况的小姜再起拼命叫喊，努力反抗挣扎，却还是被人从身后大力地推进一个猪圈中。
猪圈中，眼之所及的皆是那些畜牲的污秽之物，让人无处下脚。当然，还有那流着口水，眼里发出要吞食一切贪婪目光的大肥猪。
十一岁的小姜再起此时踮着脚蹲在那给猪喂食的石槽上。
可能喊得太久了，小姜再起神色都恍惚了，无助地，神色呆滞且惊恐地蜷缩在那蹲着。
这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他的小脑瓜迟迟不愿接受眼下的处境，还在那痴痴地想着他为何沦落至此？
明明是自己的贴身内监小路子说，要带自己从一个秘密通道中出宫玩耍。小路子带着他东绕西弯的，将他带进这个农院后，正打算转身问小路子，为何要带他到此处，此处有何好玩时，才发现小路子早已不见踪影。
而他倒是被一双大黑手抱起，一下子将他扔进一个黑乎乎的房子里面。
身旁的几头大肥猪不知怎的，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被惊醒的小姜再起瞬间显得惊慌无措，惊恐地紧盯着眼前的几头大肥猪，脑袋里全是被恐惧填满。
此时，猪圈外来了一道精瘦的身影。
他皮肤黝黑，绿豆大的鼠眼，满口乱糟糟的黄牙，说话间似乎还闻到令人恶心的口气。他手里提着一桶散发着热气的猪食进来，哗啦啦，从头到脚，全倒在姜再起的身上。
一霎那，小姜再起全身都被那黏糊糊，酸馊且温烫的猪食包裹着，差点透不过气来。小姜再起扒拉开脸上粘稠发烫的猪食，在窒息前透透气。
此刻在黏糊猪食的包裹下，小姜再起那身为了今日游玩，特意换的新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是一番让人窒息的操作呀！
可让小姜再起感到更加窒息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猪圈里的那四五头大肥猪吃完石槽里的食物，循着味，见到满身猪食的小姜再起，两眼放光，垂涎三尺，立即围攻上来，对着姜再起身上一顿啃食。
尚未回过神来的姜再起身上裹着猪食的衣物，一下子就被那些贪婪的肥猪硬生生扯得破碎。然后是身上各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一会，原本抱着头蹲在那的姜再起已是满身是血。
此刻的他痛得嗷嗷大叫，只知要逃命，再不逃命就要被这几头大肥猪当成猪食吃掉。
于是他站起身子，放开抱着头的双手，跳了起来，抓着猪圈的土墙子，不顾一切地往上爬，踩在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肥猪背上，试图翻过那堵一人高的土墙。
幸好他没有掉下去，硬生生地贴在土墙上，一咬牙，一用劲，抱着逃出生天的决心，手脚并用，一个骨碌，翻了过去，直直掉在猪圈外面的地上。
浑身是血的小姜再起此刻已顾不上周身的痛楚，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小姜再起用尽全身力气，一颠一跛地朝那扇脏兮兮，黑乎乎，几条手臂粗的树干随意组合成的院门冲去。
这是姜再起眼下逃离这鬼地方的唯一阻碍，只要跨过那道院门，冲到街上，便有了生的希望。
那是让小姜再起此刻无比希冀的希望！
可下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是希望的身后，是绝望。
那绿豆眼矮子不知从何处冒出，如同一位魔鬼般堵在了那道院门前，嘴角下弯，恶狠狠地盯着小姜再起，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看来是逃不出去了。
想到这，小姜再起绝望了。
可世间便是这般捉弄人，惊喜往往出现在你的意料之外，往往绝望到头是希望。
不知怎的，那矮子身后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形。
那是自己的掌宫姑姑--瑛姑的身影。
看到此情此景，小姜再起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直到……
直到瑛姑抡起碗口粗的木棍朝那绿豆眼矮子的后脑勺，用力砸去。
然后一声闷响后，绿豆眼矮子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软趴趴地晕倒在地。
这时小姜再起才相信，这不是自己的幻觉，瑛姑真的赶来救自己。
对于瑛姑的到来，小姜再起简直高兴地快要飞上天了。
过了一会，小姜再起才艰难地从那干涸且似火烧的喉咙中，挤出声音问道：“姑姑，你怎么来了？”
瑛姑从小姜再起记事起便如同他的母亲般无微不至，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护着他，陪着他。
看着眼前如此狼狈不堪，肮脏污秽的小姜再起模样，瑛姑心疼不已，也不嫌弃他身上难闻的酸臭味，连忙蹲下，从怀中掏出干净的手帕，细心地避开姜再起脸上的伤口，擦拭干净脸上残留的黏糊糊猪食，露出小姜再起原本白净可爱的脸庞，并轻轻将他身上已与血水黏结在一起的酸馊猪食清掉一些。
清理的同时，瑛姑满怀心疼愧疚地回答道：“我是跟着公子掉的珠子找到公子的。”
瑛姑随即摊开手心，只见她的手心上躺着十几个彩色玛瑙小珠子。
此时，小姜再起才想起自己身上挂有装着彩色玛瑙珠子的锦囊，低头看时，那锦囊早已不知所踪，应该是葬身猪腹吧。
瑛姑能循着珠子找过来，小姜再起想这锦囊应该是他爬狗洞出来时，被狗洞里的石头勾破了。
这些彩色小玛瑙珠子是长姐前几日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一个锦盒里躺着一个个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珠子。
见他如此喜欢这些珠子，瑛姑便为他做了个锦囊，放入这些珠子，天天挂在腰间，闲来无事时可以拿出来把玩一番。
想不到此时此刻竟是这些珠子将瑛姑引来，救了他一命。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瑛姑牵起小姜再起脏兮兮且带血的手道。
闻言，小姜再起露出劫后余生地笑容，点点头，哑着嗓子道：“对，咱们快走，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地。”
正当两人沉浸在脱离虎口的喜悦中时，几个高大的黑影笼罩在他们上方，挡住了给人希望的温暖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