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金蝉脱壳
夜幕降临，装作买醉的贺婉月把酒坛中的酒全部洒在屋里的窗户楞窗和纱布帷幔上。
只待外面传来猫叫声，她就把火折子丢下，提前扮成丫鬟的她和束羽拿着包袱躲到茶水间。
片刻，火势变大，从东连到西，窜起火龙，被下人发现争相奔走相告时，她和束羽把包袱放到木盆里，一手端盆一手掩住面容，佯装成救火的丫鬟，往院外跑。
同样往外跑的丫鬟婆子还有很多人，混杂在其中，无人会发现。
跑出院子，二人就顺着没人的小路，直奔后门而去，守门的人也因着滔天火势早就救火去了。
二人没一刻停留，出了后门，直奔上一辆马车，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镖局的赵广。
“二位姑娘坐好咯。”
他嗓子一喊，长鞭狠狠一抽马股，马车就飞驰起来。
等到了赵氏镖局，从马车上下来的束羽的双腿都是发软的，她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这就出来了？”
贺婉月同样心跳噗噗跳，可好歹还稳的住，除了手微微发抖，面容倒还镇定。
赵广倒是不知她们二人怎么了，只是收了雇主那么多银子，还不知她们名字，所以挠挠头就扯着大嗓门问：
“接下来的一路咱们还得做伴，不知两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束”
“苏月，这是我妹妹苏羽。”贺婉月抢过束羽的话回答。
她这也算不得随意取名，因为刘夫人给她的路引上的名字就是叫这两个名字。
“这两日估计得麻烦赵大哥，我得暂时住在您镖局，但赵大哥放心，我会付你银子。”
贺婉月倒也可以住客栈，她还是有些担心被人认出她和束羽。
“两位姑娘随便住，银子我就不收了，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说实话，虽然是两桩生意，但一点难度也没有，倒是我占便宜了。”
五百两解决一个泼皮混混，以及护送她们姐妹去永昌城，容易得很。
三人走进镖局，赵生等在前堂，赵广给她们安顿了住处，正要回去睡觉就被自己亲弟叫住：
“大哥，你来，我有话与你说。”
“二弟，这么晚，你还不睡？明日你不是跟队去送货吗？”赵广皱眉问。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位姑娘有些不对劲？大半夜要你去接她们，有什么赶趟的事不能白日出发，还有上次你帮她们解决的那个无赖，他死了，被人拧断了脖子，尸体就丢在城外，大哥，这两姑娘怕是惹上了不得的人，这趟买卖不能继续做了。”
赵生满脸担忧，反倒是赵广满不在乎，
“你我干一行多少年了，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的活，有什么可担心，要是谁敢碰这两位姑娘，问问老子手中的大刀答不答应。”
“大哥——”赵生气急。
可赵广只一把手提着他的胳膊把人推回他的房间：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是我们镖局的规定，其他的不探不问不管，你快睡去。”
把他弟撵进屋，他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就回自己屋里，抱着大刀酣然入睡。
翌日一早，贺婉月重新梳了未出嫁的发髻，穿的衣裳也十分普通，但她那张脸即便不施粉黛也极为惹眼，所以便仍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眼眸，至于眼角的红痣，她也再次放下碎发遮住，总算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两位姑娘快来吃饭。”
前堂，赵广和赵生两兄弟正在吃饭，见她们醒来，赵广立马招呼人吃饭。
两人刚到饭桌，苏羽看着那有些简陋不够精致的饭菜皱起眉：
“我姐姐如何能吃这种粗饭。”
“苏羽，出门在外，不能挑剔，这样的饭也很好了。”
贺婉月拉着人坐下，她已经将赵生的不耐看在眼中，倒是赵广大大咧咧，根本没把束羽的话放在心里：
“两位姑娘见谅，我中午给你们去酒楼打包一些饭菜。”
“昨晚林府走水，少夫人被烧死的骨灰不剩，林公子差点哭死过去，官府的人也去查看，听说，汴梁城来的那位大人也很生气，还下令彻查，不过一夜就查出凶手是林公子的姨娘，那位姨娘不小心滑了胎，得了失心疯，所以才放了一把无情火。”
赵生说完顿了一下，他仔细看着二位姑娘的表情，待看到束羽明显慌了一瞬，才缓缓又道：
“我听说两位姑娘就是从林府出来，不知可否知道林府走水一事？”
这是在试探她？
贺婉月夹菜的动作一顿，才叹气道：
“实不相瞒，我和我妹妹都是伺候林少夫人的丫鬟，前段时间，林少夫人就把卖身契归还我们，让我们投奔亲戚，但我和妹妹舍不得林少夫人，这才一拖再拖，不成想，昨日早晨，公子要休少夫人转娶她人，少夫人伤心下，喝了许多酒，还撵我们走，我们只得照顾到她入睡才走，走水一事并不知情。”
“我姐姐说的没错，少夫人是个好人，可好人没好报，陈姨娘自己怀了管家之子的孽种，竟把错怪在少夫人头上，现在还害了少夫人。”
两人一唱一和，哭的好不伤心，赵广瞬间就心疼了，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他面前哭，声音都放软了：
“两位姑娘别哭，既然你家少夫人让你们走的，你们也不要自责了。”
只有赵生还半信半疑：“火烧起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救火，而是上了我哥的马车逃了？”
他用了一个逃字，贺婉月哭声一停，红着眼圈愧疚道：
“那些多下人都救不了的火，我和羽儿两个人能做什么，当时我们已经到了后门，我们总得为自己打算，如果少夫人真的出事，我们若没离开林府，以后就没机会离开了。”
“二弟，你没看到两位姑娘正伤心，少说两句。”赵广呵斥道。
赵生碗筷一放，起身就走。
“我弟弟就是脾气怪，你们不用理他，吃饭。”
赵广尴尬的笑了笑，朝两人说。
“没事。”贺婉月摇头，他不是脾气怪，而是起疑了。
她找上这家镖局看中的就是他的保密性好，从不会出卖雇主的信息，眼下看来，倒是这位赵生有些聪明，起疑了。
吃完饭，赵广寻了一个少年来，告诉她们有什么事情找这位少年，他自己就去忙了。
“两位姑娘，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做。”少年满脸憨厚。
“你这么小就进镖局，家里人舍得吗？”贺婉月笑问。
“我爹娘死的早，是赵大哥收留了我，只要我满十八，就可以和镖局其他兄弟一样出镖赚银子。”
他说话时满脸羡慕，束羽嘲笑一声问：
“出镖不是很危险吗，你还想去？不是傻吗？”
“我想要赚银子，死怕什么？比死更可怕的是没银子。”
少年拍着胸口，身上有着无尽的勇气。
“有一件事请你帮忙，我有点头疼，你能帮我去请一下合医堂的杜大夫吗？”贺婉月拿出一锭银子给少年。
“当然可以，这银子都是给我的吗？”少年有些拿捏不准，小心翼翼的问。
“请回来人，就是你的。”贺婉月笑道。
“奴婢也能去请。”束羽撇撇嘴，少年的话被她听进了心里，以后她要省吃俭用起来。
“咱俩都不能出去，被人发现那之前的计划都白费了。”
贺婉月严肃看了她一眼，“以后你只能叫我阿姐。”
“阿姐，我知道了。”束羽点点头。
药馆没开门，杜子实听闻贺婉月被烧死了的消息喝了两坛酒，晕死在酒馆门口，少年直接扶着他就往镖局走。
直到走进镖局，少年把人往女子房中一放，累的他直喘粗气：“我可是把人请回来了，银子归我。”
“嗝——大小姐，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被烧死了——嗝”
喝的满身酒气的人滑倒躺在地上，不时打嗝说醉话。
这大夫没法看诊，少年有些愧疚：“要不我再请一个大夫？”
“不用，你先到门口守着。”
把人支走，贺婉月拿起桌上的冷茶水直接泼在杜子实的脸上。
冷热一激，他打了一个哆嗦，脑子清醒几分，眼睛迷迷糊糊睁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瞪大双眼：
“大——大小姐！”
“我这不是做梦吧！”
“不，不可能，您已经被烧死了！”
他哭的鼻涕冒泡，让束羽忍无可忍，又泼了一杯冷茶水：
“你好好看看，我们都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