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色试探
若是能救下爹娘,她的名声又算的了什么?
比起后院下人众多,前院倒是清净。
她们走进院中,才看到一少年从屋檐上翻下来一边警惕的看着她们,一边朝轩窗旁坐着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轻轻摇摇头,少年翻身再次上了屋檐。
贺婉月脚步微停,眸光朝那男子瞟去一眼,就朝束羽道:“你在这儿等我。”
“少夫人”
束羽心下担忧想跟她一起进去,可被贺婉月一个严肃眼神看去,瞬间噤声。
女子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在腹部,裙摆慢移,一步步朝着屋门走去。
从男子那处看去,就见她一身紫裙把腰身掐的盈盈一握,曼妙的身姿迈着莲步。
上佳的骨相让她的脸无一丝瑕疵,眼角的那颗红痣更让她清冷中增添几分妩媚,若是他没记错,之前见她,这颗痣是被发丝遮挡的。
她走的再优雅再慢还是很快来到门槛前,这一脚进去,也许她以后的人生都会发生巨变,可她不是已经无路可走了吗?
自嘲一笑,她毫不犹豫的迈步走进屋里,直到站到男子桌案前,她才摩挲着衣袖边缘,稍有忐忑的站着。
半晌,她张嘴道:“公子,我有事与你说。”
“请坐,闻林茶,希望贺大姑娘不要嫌弃。”
男子朝她淡然一笑,不疾不徐抬手取了茶盏,执起铜壶,黄绿明亮的汤水飞泄而出,尽数落于汝青釉碗中,一滴未洒。
他的手指根根骨指分明,动作行云流水,简单一个倒茶的动作就让人赏心悦目。
这份从容气度便不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
贺婉月心下暗暗咂舌,她坐下,并未喝茶,而是看着男子那张面如冠玉,晃似画中仙的脸,缓缓开口:
“您来自汴梁城,衣着虽然低调,但您腰间的玉佩不是凡品,李筠,不是您真名吧?”
她仔细观察着男子的动作,意图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一丝慌乱,可半分没有,他自始至终从容不迫,喝茶的动作也没半分凝滞。
正当她觉得自己猜错时,如芒在背的杀气从身后袭来,男子眼神一厉,茶盖从她耳侧飞出。
叮一声,茶盖碰撞在剑刃上,碎成无数块掉落在地。
女子额头冷汗冒出,她缓缓转头,就见少年拿着一把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的脚下正散着碎瓷片。
若非那茶盖,此刻少年手中的剑也许已插在她胸口。
她呼吸一窒,面上惨白,可心下却悄然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宁同,退下。”
男子温润却不失威慑的话语一出,那少年瞪着女子,转身离去。
“接着说。”
男子把茶盏放下,手指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敲着,他的眼眸中有几分兴趣,更多是了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
“ 您来此也不是经商,是为了贺府?贺府虽富甲一方,但若放在汴梁城,天子脚下,无权无势,不过有几分碎银罢了,您碾我们贺府就犹如碾死一只蚂蚁,您想要什么,请直言,我只求您,饶我爹娘的性命。”
她语罢,双手提裙起身挺着脊背双膝跪地,那铿锵不屈的模样,倒是让她有几分坚韧劲。
这番话明显有些出乎男子的意料,他神色不明的盯着她垂着眼眸的小脸,手指仍在桌案上缓缓敲着,良久,才含义不明的赞了一句:
“你很聪明。”
这话让贺婉月瞬间又喜又悲,喜的是她猜对了,悲的是他却也冲贺府而来。
“若您想要贺府的万贯家财,我愿全部送于您,包括我的嫁妆。”
“钱财于我无用。”
男子淡然一笑,可女子脸色再次惨白,贺府除了钱财还有什么?他在图什么?
难道是为自己?也无怪于贺婉月会如此想,梦中自己与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他又住在林府,林府里只有她姓贺。
她咬唇,眸光闪烁良久,可想起她爹娘,她终是缓缓膝行上前,来到男子脚边,伸手拉开自己腰间的玉带。
外裳一松,女子白皙如玉的锁骨瞬间让男子眸光一怔,继而变暗。
喉咙滑动,他终是启唇,吐出的话却让女子面上发热:
“你这是在色诱我吗?”
“只希望公子饶过我爹娘。”
她的睫翼轻轻煽动,柔夷般双手不安的攥着衣裙,朱唇更是咬得紧紧的,无端添了几分旖旎。
长箫蓦然出现在眼前。
她的下巴被一节长箫抬起。
无奈、惊慌、害怕种种情绪交织在眼底,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和男子对视上。
他晦暗的眼神落在她那颗红的炽眼的红痣上,缓缓出声:
“无论何时,也不要为了他人,轻贱自己。”
“你不是想要求我饶你爹娘吗?只要你能弹一曲令我满意的曲子,我便应你之求。”
她眼眸泄出惊讶,可男子已经起身来到旁边的小几上,从锦盒中取出绿绮,替她放在窗户旁的桌案上。
贺婉月深吸一口气,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她心底为何还是不安?
她把衣裙重新系好,起身来到桌案前。
在男子示意下,她缓缓坐下,双手抚在琴上,落珠之音随之而出。
她纤细的手指由开始的舒缓,直到越来越快,仿佛要把自己的心底的郁闷、不甘、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她仿佛又回到那个躺在冰冷的柴房的夜晚,无尽的苦楚从她的心底蔓延,直到穿肠毒药让她五脏六腑都疼的犹如万针扎心?
她泪水不知不觉淌出,指尖骤然一痛。
女子蓦地回神,双手抬起,起身退到一旁,她满是晶莹的双眸里情绪难掩,带着几分泣音:
“对不起,我弹的不能令你满意。”
男子心底微动,满是探究地看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方洁白无比的汗巾递给她:
“你真是奇怪,明明年纪尚轻,为何能弹出那般复杂的琴音,仿佛已经经历过世间千般折磨,万般苦难,此番只为执念而活。”
她心下恓惶,没想到他竟能把自己的琴声中的情绪说的分毫不差。
她接过汗巾捂在自己受伤的手指上,勉强道:
“多谢,我弹的拙劣,怕是难以令您满意,您要不再换一个要求。”
“你”
他的目光打量在她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感兴趣。
自及冠后,他爹娘就往他院中放了无数女子,可那些一眼便可看到底,比死物更无趣。
她后背陡然生起几分凉意,嘴唇翕动,满眼惊惧,像极一只炸毛的兔子:
“你你刚才不是”
“拿去。”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轻笑,他踱步到桌案旁从画筒里拿出一张卷成一个筒的纸,递给女子:
“不用感激,全当是对你手的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