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行军

    破晓前，同僚们聚集在大军前列。没有谁发表宣讲，只等饕餮醒来开拔。

    赵苛低头使劲吞丹药，百宝囊里塞满下发来的兵器和符纸。在吵闹中过了不是很久，远方传来轰鸣。

    在饕餮头顶上方，某样东西发出猩红色。让他一度以为是朝阳。随着光芒渐盛，地面在颤抖。

    那是个极其强大的玩意儿，仿佛能镇压天地那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队伍后面挤过来某个非常魁梧的人。不，那家伙长的山猪头颅，四颗大牙伸出嘴外，又壮又胖，一人有三人宽。眼睛虽小，透出精光。臃肿身躯快要撑裂铠甲，肩膀上扛的兵器，明显是各种刀剑棍棒融起来的，几乎和他一般高。

    “都让让，别踩着你们。多吉！你这个贪心鬼在哪儿？”

    猪头灵师声音并不难听，但十分大声。赵苛拉了拉归名：“这个人是？”

    归名带点心不在焉，他弟弟没和他一块儿，让他不爽。

    “没见过，不过应该是重钧。是司徒师叔之前的力字科首领。这里多数灵师是他教出来的。”

    杨城在靠前位置回头给他们个安静的眼神，原来如此，他来指挥灵师部队更合适。

    多吉飞了过来，手里拿个超大袋子，重钧弯腰，在他耳边说上几句。多吉立马朝后方普通士兵飞去。

    “都听好了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到了出力时候，谁也不许后退。想要什么，本大王不拘着，要啥有啥。听懂的喊出来。”

    话音刚落，周围人狂热的呐喊起来，那眼神不大像人了。赵苛环视，不知怎的胸中突突的跳动开。他有些口干舌燥了。

    妖性高涨，他努力保持理智。但其他人开始狂呼乱叫，举起兵刃迫不及待要见血。

    阳炎破，他是啥妖魂？

    ……还成，普通妖族修这份儿上少见。我看快千年的法力。小娃娃，这次出去，你可得履行契约，多吃些。

    除了吃人，其他都可以。

    我才不吃人，那是低等妖族干的，我要吃两百年以上那些。

    赵苛重新睁开眼睛，心神安宁下来。真不错，真灵后裔不受影响。

    多吉很快返回，丢下好几个被捆住的人。他们惊恐万分，有的瘫软在地上。重钧厌恶的拎起。

    毫无预兆，他张开嘴，咔嚓咬去半边身子。被咬者还未断气，兀自嚎叫。血撒了满地。其余人哭泣着求饶，哪儿有用，不大工夫全送了命。

    “敢逃的，一律这个下场。平日朝廷好吃好喝供养，不思回报。”重钧仿佛是啃了俩苹果那样轻松。

    这时，地面震动更厉害。随着红色光芒回到饕餮嘴里，远处的山，在动。

    大小山峰，都在饕餮面前朝两边移动。带起滚滚尘土，土石崩碎，回声巨大。

    无数飞鸟裹挟在烟尘里四散，走兽奔逃，这天塌地陷的气势令他们动容。饕餮回首看向大军，他身边众多大妖开始朝山峰避让后出现的通道奔驰。

    虽然压制住了地魂躁动，但饕餮威压他完全的感受到。这感觉并不坏，类似于崇敬。很难不这样想，面对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除了崇敬还能做什么呢。

    多吉扯开嗓子：“疾字科的，升空。力字科的，乘船。都别磨蹭。”

    赵苛踩着隐翅朝上飞，黑压压的全是人。只见魏炎五彩双翅分外醒目，在引导他们。粗略看，有近千号。地面上留的也不少。

    数十艘大船出现，然后地面上冒出水来。是重钧手中宝珠在播撒大水。力字科的人们纷纷上船，这浪涛活的那般，朝前卷动大船。速度是一点儿不慢。

    赵苛用尽力气，好追上魏炎。这时才发现饕餮朝前走了起来。缓慢脚步声好似鼓点，群山间闲庭信步。太巨大了，述灵志中常用山河湖海去形容真灵块头，但真正看到可以把高山当成小山坡的真灵，无法描述。

    那些妖魂带翅膀的飞更快，他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们越飞越高，直到靠近饕餮近旁，在他长角附近。

    饕餮略微抬头：“羽，你去前面看看。有多少猎物。”

    魏炎应道：“是，神君大人。”

    说罢他骤然加速，化作白光那样很快消失。

    接下来所有人闷头行军，赵苛回首看，不大工夫师叔带领的那些兵马被甩到看不见了。下头地形变的乱七八糟，似乎显示出饕餮怒气。

    当最后峰峦被移开，视野豁然开朗。大片草原舒缓平整，他可以望见远处的城池。不等他仔细看，饕餮咆哮起来，震的云彩快散开。他赶紧飞的更高，险些撞上别人。地面翻卷起来，泥巴草皮裹成团，一块块扯离地面。眨眼这草场成了戈壁滩那样。卷起到半空的泥团腾的燃起，然后飞向城池。随着震耳欲聋撞击声。可怜的小城遭到已经烧硬泥土碾压。城墙和房屋十有八九压成碎片。

    一个吐息灭城，真恐怖。

    饕餮身边妖怪们扑了过去，在废墟里捕捉活物。赵苛看的有点发呆，充满战栗和类似渴望的情绪。

    斜上方飞过了个人，是无珂，脸上有些焦急。

    “阿赵，归硕他掉队了。过来帮帮他。”

    赵苛看在无珂面儿上掉头，无珂还没幻化出翅膀的能力，但飞翔动作比他轻松许多，急匆匆的朝下飞去。

    归名正悬空里拉着归硕，但依然一点点朝下落。下头可是惊涛骇浪，相当危险。这俩笨蛋，飞不动用符纸啊。御风符发下不少。

    “把他们拉起来，这兄弟俩自己飞不动没用啊。”赵苛大声说。

    无珂：“我可以借羽毛给他们。”

    真是好心过头，飞禽妖魂可没多少羽毛。不等他俩靠近，归名归硕骤然下落。看起来是力竭了。

    赵苛不假思索，身体剧烈加速，飞箭那般俯冲。一手一个抓住他俩肩膀，周身气流乱窜，带着他们飞起老高。

    归名脸色苍白，归硕更惨，快变成妖形了。脑袋毛茸茸的。有气无力的踢蹬腿。

    赵苛后悔飞太快，他不想展现九瑞的力量，起码开战前不想。

    “你们俩，怎么掉下去了。这路程也不长啊。”

    归名拉着脸：“紧急召集，归硕在外面，一路飞过来的。”

    哦，法力不够累垮了。

    归名见无珂没赶过来，抓住赵苛胳膊：“分我弟弟几滴血。吃丹药没用，他飞不动了。你的血一定可以。”

    赵苛明显的露出厌恶，这人说的理所当然。血是随便给的吗。

    “赵苛，你是天灵师，没问题。听说你喜欢搜集地图，我这里有东顺的图。和你换。”归名语气不大有把握。

    啧，真多余。狠不下心拒绝，答应又吃亏。还不知道重钧是不是牙颜的人。

    赵苛用自己飞剑划破手心，捂到归硕嘴上。归硕挣扎几下，突然推开他。捏着脖子在空中翻腾。归名虽然着急，不敢贸然上去。

    赵苛同样没底儿，这事没经验。无珂飞了过来，警惕四周。毕竟都干过差事，他们知道，饕餮身边的大妖们，可不是他们同僚。

    归硕嘴里冒出火来，发出怪异笑声，径直朝前猛冲而去。嗯，法力是恢复了，神志好像有问题。

    赵苛没再管，跟随饕餮来到城池废墟。里头随军妖族纷纷逃开。只见饕餮嘴巴微微张开，这城池瞬间经历了几百年那样。树木，砖石，房屋，尸骸，连同城池外草木。纷纷枯朽，化作细沙。而且越来越少。

    不是赵苛想象里吞天噬地，反而无声无息，这城池消失了。

    借助阳炎破眼睛，他能看到残破城池变成本元灵气，进了饕餮肚子。

    饕餮，万物亡者，不祥。

    述灵志中的记录，浮现在他脑海里。

    大军继续前进，能看到魏炎回来报告前方情势。饕餮下令分三路。

    魏炎下去和重钧稍做商量，重钧大吼着让叫到名字的跟他走。听上去都是赵苛不认识的人。下方有人慢慢飘上来。是孟莫言。

    他同样大声说：“院里头最近两年新晋的，和我走。我们去西路。”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大把符纸，洋洋洒洒的撒出去，朝着院外灵师飞去。数量不算很多，一百来个。空中和地面上人群开始各自移动。饕餮迈开步子笔直前进，跟随他的多是年长同僚。

    也许是刚才放血让阳炎破兴奋，赵苛飞的特别快，一下冲到孟莫言不远，赶紧压住速度。数下同科人数，偏偏少了陆俊。心里犯嘀咕。似乎，师叔对他有别的打算。昨晚的对话，司徒师叔异乎寻常的关心他。

    夏追出现了，招呼他过去，看脸色不大好。

    “夏师兄，这仗你怎么看。”

    夏追紧了紧面皮：“你们都是新手，别逞强。让他们先上。”

    他指的是地方上教出来那些。不大看得起他们。赵苛没多说，跟到他后面。心里想，孟莫言看起来是个文官，夏师兄本是老手，被派来带新兵，他们要去的战场肯定不算惨烈，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