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厮杀

    乐同村三十年前，有个大妖住到那片林子里。时常出来掳人。那时虎珍院人手不如如今多，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没打过。后来，某个灵师给他们出了主意。让那位大妖别乱抓人了，送他最想要的。本是很悲痛的事，但那大妖通晓人言，很会引诱。拿到贡品后，让其中一个孩子带着天魂丹回村里。那位灵师指点他们如何出手。换来的是他们没见过的银山。

    坏事变成了好事，起码对村里管事的人是这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妖的胃口可不是一年送几个孩子能满足的。在金银的遮掩下，送的越来越多，直到村里人渐渐老去，钱财开始无用。这才寻找虎珍院的帮助。

    赵苛听完后，不屑的说：“他们私下勾结黑灵师，为啥帮他们。”

    鲛狼恶狠狠咬着肉饼：“上头的要求，别多嘴。”

    “鲛狼你不是在思乡所了，带师弟耐心点。赵苛难得有点人心。这是旧账，院里头没管好，不能拒绝。他们把天魂丹尽数上交，算是报酬。”

    树林很大，在鲛狼指挥下，无珂低低的飞到树顶上，为他们探路。其余三人散开，循着气味朝那两座山前进。

    山脚下，味道愈发浓烈。无柯指引他们找到目标。大树下打着地铺，地上到处是洞。小妖衔着药草奔波，有人在打水熬汤。他们都穿的兽皮，身上还算干净，头发老长，闷头做着活计。

    赵苛趴在草丛后面，寻思这大妖不爱吃人啊。看他们岁数，便是上供的童男童女吧。而蹿来蹿去的小妖，多是狐狸山猫。根据无珂传回的话，并未见到大妖本尊。也没有阵法痕迹。

    鲛狼数清人数，杨城放出的蛇魂从地下爬回来，对他悄悄耳语。三人后撤，找个隐密处。

    “没有灵师行踪，不是戒备森严洞府。这家伙在这儿炼丹而已。不难。”杨城。

    无柯喃喃说：“他们没有妖魂，是寻常人。”

    杨城带点夸耀：“卞无柯可是难得的好眼睛，是人是妖一看便知。要是力字科的多好。”

    “我先去谈谈，谈不来动手。这回务必杀掉。不然司徒将军不好交代。卞无柯，你瞧瞧此地的主人在哪儿。”鲛狼

    “我该怎么做？”

    “让你的枭魂去看。有我们在，他抢不了你身体。”

    无柯闭上眼睛，念了几句，脑袋嗡的没知觉了。视线透过层层阻碍，越看越远。这才察觉林子里多寂静。没啥活物。模模糊糊的，两座山之间，有石屋。一看便知是五行土法做成。平平整整，四四方方，活像石头箱子。开了个圆形的门，再往里看，迎面撞上另一个天魂。巨大的力道把他视野推了回来。

    无柯回过神，怒吼声也传到他们这里。

    “师兄，他发火了。没有谈的意思。”

    “这好办，开打。你们两个，遇到阻碍统统杀掉就是。尤其是这些人。”

    无珂苍白着脸说：“他们毕竟是人族的，村里人，说不定想要他们回去。师兄你能不能饶他们不死。”

    鲛狼板着脸：“你没见到他们煮的什么？”

    赵苛记起是有个石鼎在煮东西，但看不到里面。无珂显然没留意，回答不出来。

    “你们真当这妖怪好心？那鼎里熬的是剩余皮肉。这些人被妖怪养大，对人族如同家畜。一块儿的同伴都杀，只求大妖不吃自己。只怕我们失败的话，去村子里抓人会是他们。还心软吗？”

    杨城劝无珂：“除掉他们，可以保住村子。非要死人，挑人少的下手吧。我们没法选。”

    不等无珂犹豫，鲛狼身边的恶魂尽数飞出。杨城手掌翻动，前面的树木连根拔起，让他们四个暴露在大妖仆从面前。

    鲛狼大步来到他们面前，隐隐的狼魂嘶吼声。赵苛握着刀柄，眼睛有点发红。

    “我们是虎珍院灵官，奉命前来调解仙辈与乐同村纠葛。村子里并未承诺要多少都给，强求上供不合契约。仙辈请收手。”鲛狼说完客套话，等待会儿。

    这回咆哮声大上许多。小妖们四散而逃，驮着各种瓦罐草药。要不是马上得厮杀，这场面比较好笑。

    为大妖做事的人拿起各种棍棒石块，叫喊起来确实不是人的动静了。赵苛余光看见无珂转过头不忍看。

    不等鲛狼下令，赵苛的随心兵急射而出。很轻易的，在他们身上打个对穿。眨眼功夫血喷的到处都是。准头不够，没有马上致命，挣扎了好一会儿。

    赵苛感到惊愕，他没用多少法力，如此容易。他深深感到灵师的可怕。这要放战场上，他可以比一百位弓箭手杀人多。

    “带路。”鲛狼抽出把黑色横刀。

    一路冲到那间石屋外，大地抖动，劈头盖脸砸过来许多巨石。杨城喊声我攻下，随即融入泥土中。鲛狼提刀，跃起好几丈，马车大小石块随刀锋斩成两半。

    赵苛没硬接，闪转着躲开石头，冲到更近处。给铜球加上火焰，扔进石屋里。

    厚实墙壁上破开打洞，伸出只爪子，巨大到可以抓起水牛。赵苛心说要拼命了。却见鲛狼的刀骤然变长，眨眼长到十余丈。不等妖怪出来，他跳到门口，横着挥刀。这不小的石屋齐刷刷断成两截，屋顶飞了出去。

    靠，简直离谱，这力度可以去切城门了。

    同时从松软泥土下，杨城蹿了出来。化作水缸粗细的巨蟒，缠住石屋，张嘴要吞掉屋子里的妖怪。

    砰的巨响，那只大爪子掰断石墙填在杨城嘴里。大团黑气冒出，难闻的很。遮蔽住视线。

    “阿赵，师兄，快躲开。”无珂在天上大喊了。

    赵苛毫不犹豫后跳，下一刻杨城摔到他们刚刚站的地儿。无珂拿着弓箭，烈风符贴在箭上，对着黑气射进去。顿时飞沙走石，草木乱飞。

    不错嘛，赵苛感到佩服。

    黑气散开，这大妖，是个熊。身板近三丈，膘肥体壮，气势如山。从地下拔出根石柱，狂奔着袭来。

    鲛狼丝毫没停顿，跳过杨城，手中长刀化作盾牌。熊妖的石柱砸上去顿时裂了。赵苛咬咬牙，踩着散兵围着熊妖打转，准备靠近。

    熊妖仗着体大，肆意践踏拍打。地上拍出无数的土坑。鲛狼法器化作各种利刃，从各种地方冒出。转眼给熊妖留下不少伤口。但他看起来一身肥肉，毛皮下却是铜皮铁骨。扎不透，打不动。

    赵苛找机会用刀扎了两下，法力渗不进去，只能切下熊毛。不对，这是师兄的打法，疾字科不这样用。他让长刀离手，瞅准机会，朝着熊妖面目刺下去。在熊嘴上开了大口子。

    成了。

    没来得及高兴，熊妖暴怒的爪子挥来。不好，他全力控制佩刀，没有足够法力操纵散兵，脚下的灵石没反应。

    沉闷的动静从他体内发出，他怀疑自己成了饼。打着转飘出去老远。真疼啊，起码断了四根骨头。不能晕，千万不能晕。如果打输，这熊妖指不定如何折磨他。

    赵苛重重掉地上，这下得摔断两根骨头。他没法动弹了。自己真没用。

    无珂那里，剧烈的啸声震得耳朵发麻。鲛狼趁熊妖被疼痛和声响分散神志，踏空而行，手中的长刀刀尖刺中赵苛佩刀刀柄。随着他的大喝，把佩刀顶进熊妖脑袋。

    赵苛加把劲，他的佩刀从熊妖后脑勺穿了出去。

    过程很快，死斗这种事，才没有大战三百回合。几招下来分生死。赵苛如此感慨，然后嗷嗷叫起来。

    鲛狼没罢手，手中神兵化作大刀，咔嚓剁掉熊妖脑袋，才扶着兵器大口喘气。杨城渐渐苏醒，抬起蟒头，重重喷气。

    “鲛狼，这家伙死了，身体给我吧。反正没让带回去。”

    鲛狼难看的笑了下：“随你，贪吃的货。”

    无珂落下来，匆匆跑到赵苛这边。刚碰到衣服，赵苛杀猪那样大叫，恶狠狠的盯着他。

    “阿赵，别动。我给你接上骨头。”

    “别碰我，疼！”

    无珂只好先拿药丸，放水囊里化开给他喝。这时鲛狼过来了。赵苛心凉。

    果然，鲛狼可不管他啥反应，抓着他手脚把骨头掰正。赵苛撕心裂肺的骂街，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骂这样难听。

    无珂给他疗伤，念诵着平常医字科的法术，手指划过，疼痛在减缓。

    “无珂，你哪儿学的。不打架学治病。”他勉强问。

    “阿末教的。我喜欢救人。”

    等他爬起来，鲛狼在搜索石屋，拿个小本子记着什么。一条斑斓巨蟒在努力吞下熊妖尸身。肚子鼓的比人高。这就是他师兄？和妖怪有啥区别。

    稍事休息后，四人动身返回村子。杨城吃太饱，赵苛半死不活，走的并不快。

    等他们进了村，村里人排演好那样，呼啦啦的锣鼓喧天，鞭炮乱响。杨城打着饱嗝将熊妖的头挂到旗杆上。众人喜笑颜开，痛骂这妖怪。

    鲛狼叫无珂去应付村民的道谢，让他好好宣讲虎珍院英武。杨城说他要找个地方消食，剩下赵苛与他同村里管事的商谈善后。

    大门关上，鲛狼让赵苛从百宝囊里掏出找到的。是些粗糙器皿，炼丹用的玩意儿，以及大量的金银。

    鲛狼等赵苛报完数量，对着面前三个老头子说道：“都在这儿了。想来你们村子不缺钱，搬到城中的人，回来修缮下村子。朝廷派人验查时好看些。天魂丹，可以给我们了。”

    当中的老人眼珠子转来转去：“两位灵官。这银子，我们是不稀罕。可否告诉我们，这妖怪从哪儿搞来的金银。”

    鲛狼十分的不耐烦：“怎的，想替我们去抄老窝？这些东西是熊妖吞下去的石头变的。土行妖怪里有这法术。你们今后拿不到白给的银子，趁早死心。”

    那老人给个眼色，另外俩人去后面房间里一阵捣鼓，取出个精美木匣。鲛狼打开检查，里头大个的丹药闪闪发光。鲛狼顺手丢给赵苛一颗。

    “回去就说给你疗伤用了。”

    赵苛只得放怀里，看他们讨价还价，分好东西。心里不大痛快，好在外头，那些孩子的笑脸是真的。他们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每年都少几个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