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之轮再次开启
“一日半了……”
蚀月使者望向没有任何数字符号标识的巨大齿轮，那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钟表，但只有神使能够读懂其上的时刻。
“陨星，你知道到在死生之间中停留最久的人是待了多久吗？”
“时之轮上有记录，一千七百一十五年前一个名叫奈亚的人在死生之间停留了七日。”
时间之外中矗立的巨型齿轮装置就是传说中的时之轮，巨大的齿轮上并非没有刻度，只是常人无法看见罢了。
时之轮上的刻度是由文字构成的，记录着自时之轮降世以来每一位神使原本的名字以及每一位神使诞生于时间之外的时间节点。
陨星、蚀月不过代号，往来千年皆是一样的名字。
“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死生之间待上七日，那得是多么强大的信念啊！”蚀月咂了咂嘴，用舌尖抵着腮帮并面向三个纯白的正六面体，“当年你在里面中撑了多久？我当年是三天，那三天我觉得我差一点就要疯掉了。”
“比你多半日罢了。”
执念越强死生之间的存续时间便越长，曾经有许多人怀着看似无比坚定的信念踏入时间之外，最终在无边的寂静中失了心智，莫说是信念，连思想都乱了。
滴答滴答滴答，时之轮不停在转动。
对于时间之外的神使而言，时间于她们只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在这个独立于宇宙的空间之内时间的流逝可以是加速的，可以是逆向的，甚至可能是混乱的。
几日的时光不过是弹指间一瞬，她们身在时间之外，常世之间的时间无法约束她们。
而对身处死生之间的人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期徒刑。
三日半
死生之间的屏障散去，三人再次回到时间之外的大殿之中，相距不远，其中玄熠与刚来到时间之外时基本无异，诺蓓儿则是解开了拢在一侧的低马尾披散着头发有些失神的侧身而坐，黎鸢跪坐在一边垂着头，双手插在头发里把柔顺的直发抓成了乱糟糟一团……看来木头人药粉作弊并不是全然成功了。
“很高兴三位都还活着，现在请回答一个基础问题，你们各自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请在三秒钟之内回答。”
死生之间的考验是纯粹的精神折磨，从里面出来的人中间总有两个神智不清的，久而久之便有了用一些基础问题检验精神状况的惯例。
“哥哥……”
诺蓓儿黯淡的眸子再次恢复光亮，立刻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位使者快速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们通过了考验对吗！”
两位神使并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侧过身面向玄熠和黎鸢，他们二位还没有回答问题。
“最重要的人……大约是老师。”玄熠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眸子中的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在说出老师二字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身影却不是他的老师。
“我没有最重要的人，如果一定要说有，大概是弟弟吧。”黎鸢捋顺乱糟糟一团的头发从地上站起，膝盖跪得红了一片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她没有关于从前的记忆，只是潜意识告诉她，曾经的她有过一个弟弟，但她现在已不记得样貌，不记得姓名，更不知道在哪里。
“恭喜你们，通过了死生之间的考验。”
“我们成功了对吗！可以溯回时间了对吧！”诺蓓儿激动得有些失态，披散下来的长发垂落在眼前几缕遮盖了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如你所愿。”
陨星蚀月两位神使一同答道，声音不再是年轻的女声，而是空灵中又透出几分庄严。
两位神使跃上天际，悬停在时之轮之前，只有在靠近时才能够真确的感知到时之轮到底如何庞大，远看去两人大小与永不停止的指针中最短的那支差不多，离得近了连齿轮转动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是时间之外唯一的乐声。
“陨星，很高兴认识你。”
蚀月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可称得上祸国殃民的脸，她的五官算不得精致，却天生一股英气。她双眸紧闭，但不难想到睁开眼时必定是极具攻击性的。
“我也很高兴。这么多年，我们甚至不曾真正见过，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陨星也解下兜帽露出真实的容颜，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相比起蚀月的浓烈妖艳，陨星的五官柔和些，在双眼闭起时看着是十分温柔的。
成为神使那一刻，她们便被剥夺了属于人的一切，包括名字、记忆、饥饿与视觉等等，就如同大殿两侧雕像雕琢的那样，冰冷的却是鲜活的，她们属于神，不属于人间。
神明的目光不会为一人停留，更不会为一人动摇，神爱世人，爱的是世间所有，而这份公平亦是有代价相随。
“我叫焰灵，火焰的焰，灵魂的灵。”
蚀月睁开双眼，那是一双纯黑透亮的眸子，其中跳动着最炽热的火焰，足以点亮最深沉的夜。
“我叫欧思冥渊，幽冥的冥，深渊的渊。”
陨星也找回了失去已久的视觉，本是清秀温婉的五官，却在她睁开眼时换了另一种感觉。她生了一双丹凤吊梢眼，不比蚀月的凌厉，她的眼中透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与狠辣。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她们在时间之外十余年来第一次以真面目相见，第一次看见彼此的模样，第一次知道彼此的名字。
两位神使同时抬手在时之轮前画出一道道玄奥的符文，金色的符号从她们掌心流出，迸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光芒。
怀着释然与解脱的心情，两人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三人，这是她们作为神使最后一次真正的看向人世，她们的目光中带着悲悯，却在注视到那个人时露出一刹一闪而过的惊愕。
只是她们无从问起，也无从查证，故事的答案或许埋藏在时间缝隙里永远都不会找到答案。
但有些事，本不需要答案。
鲜红的血液从手腕动脉处流出，丝丝缕缕向着时之轮涌去，将每一条细小的缝隙填满。开启时之轮的最后钥匙是两位神使自身，每一次开启时之轮都是神使的自我献祭。
诺蓓儿他们只能远远的看到时之轮前的光芒由金色一点点变成红色，直到某一刻时之轮爆发出一阵强光，齿轮上的指针停留了一瞬后开始逆向旋转。
光芒从一点迸发而出，一点点吞噬掉周遭一切，迫使诺蓓儿不得不遮住双眼来抵御强光。在被光芒吞噬掉的那一刻，她听见了一个夹杂着年轻与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另一个未来的今日，时间之外会为你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