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家村大壮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我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倪霸轻拭额头汗水，身为一亿年前『古罗时代』的人，喜欢上这首现代歌曲“纤夫的爱”，嘴里肆无忌惮哼唱着。
他双手紧握纤绳靠在背上，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的走在河岸上。黝黑的皮肤在夕阳的照射下，脸上洋溢着欢乐的微笑，时而向船头的小姑娘做鬼脸，逗得后者是笑得花枝招展。
“大壮、大壮，别唱了，犟强出事了！”
邻居乔老汉杵着拐杖，一瘸一拐，佝偻着身体，气喘吁吁的赶来。倪霸生来高大健壮，村里人习惯称呼他为“大壮”。
见得乔老汉过来，倪霸好不容易酝酿好的高音部分，刚要释放，如哽在喉，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乔老汉年过八旬，而且有腿疾，常年躺卧在家，他若出动，定有急事！
“是不是恶鼠又过来闹事了？”
倪霸稳定船身后，转身从船仓里抄起鱼叉，随而往乔老汉的方向跑去。
“不、不，大壮，你不要这么冲动……”乔老汉脸色青一块紫一块，似乎今天要交代在这，此行对他明显不易。
“霸哥，你先让乔爷爷把话说完！”
陈灵儿矫健的翻身下船，瞥了壮汉一眼，一路小跑，心急火燎的喊道：“乔爷爷，我爹怎么了？”
乔老汉努力的平顺气息，看着眼前的两个小辈，不无担忧的道：“他、他好像要不行了，快回去看看吧……”
“呜呜……我就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陈灵儿捂着小嘴，泪珠不争气的从脸庞流下，随着高耸的山峰，跌宕起伏。
她搀扶着乔老汉，眨巴着清澈的明亮大眼睛，神色焦急的看着身旁的壮汉道：“霸哥，你腿脚快，赶快回去看看我爹怎么了，我与乔爷爷随后就到。”
“嗯。”
倪霸轻应一声，再次握紧手掌中的鱼叉，目视陈家村方向，步伐重如水牛，快如极兔，脚踏飞沙四溅。
常人奔跑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十分钟能到。
陈家村犄角之处，属全村偏僻之地，常年来只有两户人家居住。其中一家，还是全村唯一的异姓人家。
村里的大部分人，基本都住上了新楼房。唯有这两家人，还是住着几十年的老式瓦房。
倪霸来到陈叔家中外院，见得一条小黑狗正虎视眈眈的坐着，心中安定了一半。
小黑狗注意到院子外的动静，似是看到了主人般，摇头摆尾。
“小黑，陈叔没事吧？”倪霸将手中的鱼叉靠在墙上，顺手拍了两下小黑狗的头。
“霸爷，我看陈老头好像要不行了，鸡哥正在里面呢。”小黑狗用它的狗头，指了指屋内道。
“小黑，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有人在的时候，你们不能跟我说话，用动作暗示就好。要是吓到别人，你们可能就被镇灾司那帮人抓走了。”
“你放心，这里没人，那陈老头已经昏迷了，他听不到。”小黑狗摇晃着脑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听到也没事，他估计活不久了。”门内传来一声鸡叫，声音略带沙哑。
“老六，情况还好吧？有没人过来闹事？”此鸡自称在其家中排行第六，因而倪霸习惯称它为老六。
“有哥在，谁敢过来闹事？”棕黄色的大公鸡瞪大着圆圆的鸡眼，用翅膀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的道。
“那是，有鸡哥在，连村头的大狼狗都不敢过来，鸡哥的鸡爪在村里的禽畜界可是出了名的！”
由于大公鸡入门早，算是小黑狗的前辈，因而它得尊称前者为“鸡哥”。
大公鸡侧身，瞪了小黑狗一眼：“小黑子，在哥亮出鸡爪前，你最好乖乖的去当看门狗！”
“哼哼~”
小黑狗虽折辱了面子，却也只敢轻哼几声，它领教过大公鸡的鸡爪，确实名不虚传，暂时不敢造次！
“咳咳……”陈蛮强干咳了几声，似是受到吵闹惊醒。
“嘘……”倪霸见状，忙侧身示意大公鸡不要说话，生怕吓到床上老人。
“呵……小霸，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陈蛮强缓缓睁眼，看到壮汉偷摸滑稽的样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陈叔，你醒了…你已经知道了？”
倪霸意外又惊讶，眼神埋怨的看向一鸡一狗，定是这两货擅自说话，惊扰了陈叔。
“你们在我家住了这么久了，多少我还是知晓一些的。”陈蛮强挣扎着起身，看着屋内的两个家禽，鸡瞪狗呆。
倪霸扶起六旬老人，垫了枕头，半靠在床背上，倒了一杯温水，送入老者口中：“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怕陈叔与灵儿受惊。”
“你是修士吧？”
陈蛮强老眼浑浊，似孤灯燃尽，眼神中似乎在告诉对方，我已是将死之人，你不可再糊弄我。
修士？
倪霸的脸上浮起一抹自嘲，“陈叔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是修士呢？”
“不，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你给我炼制的山泉水，比城里派发的『镇灾灵气丸』还管用。我听村长说，只有修士才有能耐炼灵药！”
陈蛮强灼眼冒光，似乎想在临死前，得到壮汉身份的确认。
倪霸傻愣一下，旋而看向两个小伙伴。
却见鸡在摇头，狗也在摇头。
他无奈轻叹道：“我也不清楚，自己还算不算修士。”
陈蛮强若有所思，郑重其事道：
“你应该在当年那场‘特大灾变事故’中受伤损了修为，才蜗居在陈家村几年。在我看来，你有修士的本事，定是修士无疑。”
“咳咳…没想到我们小小陈家村，也有修士大驾光临，我蛮强寒舍也算是蓬荜生辉了。”
“那天在『神佑圈』边境处，将你救起之时，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虽然你从未提及来自哪里，但在我的心中，早已把你当自家人。”
“就你养的这鸡狗，也不是普通家禽！”
他似乎回忆着什么，言语激动之处，骨瘦如柴的右手，忽而猛然的抓住倪霸手臂。
“小霸，你还记得，那天在天上与灾变巨兽干仗的仙人吗？我曾经做梦，梦到你就是那位拯救了汉国的仙人。难道说…你真是那位仙人？”
倪霸微垂着头，眸子在烛光摇曳下，忽而变得明亮，忽而显得阴暗：“陈叔，就算我是修士，也不过是个半吊子修士，怎敢与天上神仙媲美？”
“也是…我汉国还没能出现这般神仙！”
陈蛮强陷入回忆，思绪拉回到当年所见恐怖天象，心有余悸的道：
“三年前那天中午，白天如黑夜，那一望无垠的厚黑天幕，满天雷电闪烁，翻江倒海直冲黑云之上，好像末日降临，我毕生难忘！
那是汉国第一次拉响八级灾变警报，据说那灾变巨兽差点打破『神佑圈』结界！若是结界被破，那八级灾变巨兽，汉国无人能挡，人类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那时镇灾司几乎派出所有精锐，都没有一战之力，伤亡惨重。
所幸在关键时刻，天上出现神仙，将灾变巨兽击退。我华夏一脉应有神佑，注定不会断，也不能断！
当年灾变，死伤无数，我们陈家村离的近，众多村民也奉命加入了救援队伍。我在偶然间发现了你，当时你的身边还躺了一只鸡和一条狗，索性将你们都救了回来。”
他神色凛然，手掌轻拍了拍倪霸手臂道：
“我甚至曾怀疑，你是不是当时镇灾司中的一员？我能够活到现在，多亏你经常给我提炼的山泉水喝，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寻常的山泉水。”
“背后…你一定为此付出不少代价。”
“从来没有一个寻常百姓，可以从『神佑圈』边境处回来后，还能活着超过一个月。”
“而我蛮强，自那之后还活了整整三年啊！我一个普通老头，何德何能还能苟且三年时光？”
“所以，我知道，全靠你给我的神仙水续命！小霸，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这些日子，你为我陈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蛮强这辈子也值了，如今大限已到，早已看淡生死，只是唯有小女放心不下。”
“你是知道，陈家村离辐射区比较近。当今乱世，她一女流之辈当如何生存？”
“小霸，我蛮强一生要强，从未求人。而今，我想将小女托付于你，能给她口饭吃就行，可好？”
陈蛮强似乎在诉说着回忆录，也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倪霸看向两个小伙伴，却见鸡又摇头，狗也摇头。
他还是擅自做出决定：“陈叔，我受你们家这么久恩情，早已待灵儿如亲妹妹，于情于理，我都会照顾好她。”
“不对不对，陈老头一直有喝你炼制的『三神保灵水』，他身体的辐射怎么越来越恶化了？”
见得陈蛮强已知晓，大公鸡也不再隐藏自己，拍打了几下翅膀，跳飞至前者身前，一对鸡眼，死死的盯着老者手臂上的黑色『辐射线』。
倪霸同样投以疑惑的目光，不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难道我真成了废物，连这种保灵水都炼不成功？”
“不，小霸，你做的保灵水很有效果，你看，在这呢。”
陈蛮强摆了摆手，随而侧身掀开床旁灰色木盒盖子，只见里面赫然堆满了棕色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