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失的女人

    九顶山群山连绵，象一条伏卧苍莽的巨龙，山势奇秀，景色怡人。九峰寺掩映在古树丛林中隐约可见。高山流水飞流直下，有一种“寻幽漫步九峰寺，一望亭前听雨声”的诗境。

    百丈崖矗立在两山之间，崖壁陡直光滑。上面是九峰寺，倚山而建，古朴的大殿与山洞相连，显得神秘而庄重。一望亭建在悬崖之上，北面是蝴蝶谷，山泉细流汇集谷中，从百丈崖飞流直下，水雾弥漫，令人心旷神怡。百丈崖下面是青龙潭，潭水清澈见底，潭中有一块平滑如玉的青龙石，传说朱元璋曾醉卧于此，因而得名。

    夏日的夜晚，月亮像被开了光一样照亮了整个大地，山上的九峰寺和一望亭都清晰可见。陈远瑞一个人来到青龙潭， 洗澡，吹口琴，在月光下看书，他喜欢这种幽静和孤独。

    陈远瑞坐在青龙石上，皎洁的月光洒满水面，池水四周萤火虫发出黄绿色的荧光，在夜色中飘来飘去。高山流水在月光的映衬下，像一位飞天的仙女。月亮的倒影随着微波在水面上晃动，一股清凉的风吹过，一个娇美的女人从他的眼前悄无声息地向崖壁走去，修长的身材，穿着旗袍，发髻高绾，犹如古代仕女般的美丽，走到高山流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远瑞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也不是树的影子映在水面，他环顾四周，越想越感觉不可思议，虽然他不相信鬼神，他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人。

    陈远瑞惴惴不安的回到家，见妈正缝衣服，问：“妈，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赵子文不知道儿子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说：“听说过，没见过。”

    “我刚才在高山流水看到一个女人，从我眼前经过，走到悬崖边突然就不见了”。陈远瑞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子文很是惊异，不相信地看着儿子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陈远瑞说：“今天的月亮特别亮，身材相貌看的清清楚楚，她低着头从我眼前走过，一直走到悬崖边就不见了。”

    赵子文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以后你少去那里玩，当年白卓卓就是跳高山流水死的。”

    陈远瑞疑惑的问。“她为什么要跳高山流水？”

    赵子文叹了一口气说：“别问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陈远瑞更感到好奇，说：“妈，我很想知道。”

    赵子文放下手里的衣服坐在床沿上说：“你知道艾庆玉这些年为什么处处跟咱们家过不去吗？”

    陈远瑞这些年也有这种感觉，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

    赵子文整理了一下思绪说：“这都是老辈的恩怨，埋在心里几十年了，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赵子文停顿了一下说，“这事就从你外公离家出走时说起吧，当年我们赵家是县城首富，县城以东有几百亩土地，县城小北门整条街都是我们家的。听你外婆说我们家的银库里，金银玉器古董字画就有几十箱。当年是我奶奶主事，一次晒场，你外公帮长工们一起扛粮，我奶奶见你外公干下人的活，生气打了你外公，你外公认为人生而平等，没有贫富贵贱之分，因此离家出走，说不戴金箍帽子不跨马佩东洋刀不回家，从此一走四年没有音信。

    艾百荣是九顶山上的马仔（土匪），马仔鼎盛时有上千人。艾百荣一直觊觎我们家的小北门，后来艾百荣被中央军招安当了县长，他买通了我们家的管家，偷了小北门的房契，官司打到济宁府，艾百荣的父亲喝铁汁赢了官司，小北门成了艾百荣的县政府，我奶奶为此郁郁而终。

    三八年鬼子攻占了县城，小北门成了鬼子的军火库，小北门银库里的黄金全都落在日本人手里。艾百荣的大老婆为了那批黄金被日本人杀了，艾百荣杀了两个日本兵逃出县城，又回到九顶山当了土匪。

    台儿庄大战，你外公那时已经当了师长，你外公派一个团突袭了小北门，炸了日本人的军火库，夺回了那批黄金。从台儿庄溃退下来的日军据守九顶山，九顶山之战，九峰寺跑光了和尚，五十二军在九顶山和小鬼子打了两天一夜，攻克了九顶山后，由于战事吃紧，你外公奉命赶赴临沂换防，那批黄金被带到九顶山后就地消失了，艾百荣怀疑你外公很可能把那批黄金藏在九顶山一个秘密的地方，一直追查黄金的下落。

    。

    白马峪的白家和我们家是世交，白家也是有十几条枪的大户人家，白家大小姐白卓卓是全县城最漂亮的女人，每次白卓卓来县城听戏，看她的人把戏园子围的水泄不通。每次白卓卓听完戏，都要到我们家住上几天，你外公一直把白卓卓当亲妹妹宠着。你外公奉命赶赴临沂换防前，还陪着白卓卓一起到九峰寺烧香，临行前还特意送给白卓卓十几条枪和几箱子弹以防匪患。

    艾百荣一直垂涎白卓卓的美色，一次马子出水路经白马峪，艾百荣派两个马子到白马峪打探一下白卓卓的消息，两个马子借故到水楼找水喝，痛恨马子的白马峪年青人把两个马子杀了，艾百荣一怒之下带人血洗了白马峪，见人就杀，鸡犬不留，路边的水井里都跳满了无路可逃人。艾百荣把白卓卓抢到山上，由于惊吓，白卓卓得到一种怪病，后来听说吃人心能治好，艾百荣杀了一个女人，挖了她的心，白卓卓听说自已吃了人心，一惊吓，病真的好了。白卓卓病好后，一天夜里艾百荣的山寨突然烧了一把大火，白卓卓在那次大火中逃了出去。

    淮海战役结束，国民党退却台湾，你外公想带我们全家去台湾，你外婆想把家里的田产卖了再走，晚走了十多天，临走前把带不走的银元和衣服放进缸里埋在堂屋里，你外婆带着我和你小姨没过去长江，在蚌埠等了半年，花光了所有的路费，又回到了县城老家。你外婆回到家才知道，埋在堂屋里的东西被人挖走了。 那时候黄石门村还有五十多亩地是我们家的外庄子，你外婆无奈之下把外庄子留下的五十亩地卖了，置办了一些嫁妆，让我嫁给了你爸。我嫁过来后日子过的也很艰难，你爸又得了一场大病，没钱买药，走头无路时恰巧在县城遇到了白卓卓，她用自己的金手镯换了两支青霉素，救了你爸一命。

    那年春节，白卓卓知道大年初一的早上艾百荣一定会去九峰寺上头柱香，为替全村人报仇，白卓卓趁艾百荣毫无防备，开枪打伤了艾百荣，艾有计带人追到百丈崖，白卓卓直接跳了高山流水。

    萧道人把白卓卓救回九峰寺当天晚上就死了。 萧道人把我叫到山上，白卓卓对咱们家有恩，入殓时我把我出嫁时穿的旗袍给她穿上，你外公给我的玉佩戴在她身上，然后偷偷把她埋在九峰寺后面的山上，那时怕艾百荣报复，也没给白卓卓立个碑，逢年过节到山上给她烧烧纸，这件事从没对外人提起过。

    艾百荣被打伤后不久，你太爷爷病故了，萧道人说，黄石门下面的山坡是一块风脉地，九顶莲花出现的地方棺下田，陈姓必出大官。你爷爷讲，他守在黄石门下面的山坡上第三个夜晚，当月亮升到正午，九朵莲花象火一样在他眼前飘动着，你爷爷用桃木橛子做好标记，第二天天亮就找人打墓。重伤的艾百荣听说后，让儿子抢先把他埋在那块风脉地上，夜里一声枪响，艾百荣死了，艾有计连夜把他爹埋在为你太爷爷挖好的墓地上，艾百荣占了咱们家的风水。

    “人这一辈子都是命“。赵子文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萧道人的话应验在艾有计一家人身上，艾有计的两个老婆前后生了十四个孩子，最后只留住五个，艾庆玉、艾庆林、艾庆军，艾庆莲，艾妮都当了官，咱家和艾庆玉他们家的恩恩怨怨就这样过来的。”

    陈远瑞说：“按理说艾百荣占了咱们家的墓地，应该是他们理亏，怎么还处处和咱们家过不去？”

    赵子文说：“艾百荣临死前还一直惦记着那批黄金的下落，你外公去了台湾，艾庆玉当了村支部书记后这个仇就记在了咱们家的头上。”

    陈远瑞静静地听完好奇的问：“白卓卓长的什么样子？”

    “她高挑的身材，长长的头发，瓜子脸，大眼睛，四直的鼻梁，就像从画里走下来的一样。”

    陈远瑞自言自语地说：“我真遇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