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痛处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可冥冥之中又不是。
上辈子的应闻溪没能见到应奶奶的最后一面,这辈子的他,至少是见过了。
奶奶最爱他们了,奶奶陪他们度过了每一个春夏秋冬,每一个日月风华,可是现在,她没能等到春天。
之前,要是应闻溪想奶奶了,就可以回到这个村镇,回到这个古宁镇里,白天忙碌的在菜园里耕种庄稼,晚上便在院子里看着星河。
那时的他们,很幸福。
应闻溪屏退了其他人,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他想着,他的亲人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应如是莫名的感觉到心脏疼,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应如是突然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季颂之和程时妤。
应如是环绕了一圈,知道他俩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除非是上课时间,“季老师,我哥呢?我哥去哪里了?”
季颂之看向了应如是,脸色苍白的让应如是心头莫名一紧,“季老师,我感觉到不舒服,我现在很难受,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你还是在医院休息几天,等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说……”季颂之难得这么絮絮叨叨的,应如是觉得,肯定是出事了。
应如是又联想到自己的这副样子,想到自己被人给……
她明明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本该有灿烂的人生啊!
“你们谁是应如是的家长,请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要说。”这时,医生开了门走了进来,先是给应如是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又仔细看了看应如是,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不要自己硬坑着否则会得不偿失。”
“病人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期间我们会给她做一个体检,还请做好准备。”
季颂之听见他哑着嗓子说:“好,我知道了。”
张大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应闻溪坐在了地上,一旁还放着好几箱子酒,他知道,那是之前他闲着无聊用来消遣的。
“闻溪,醒一醒,闻溪。”
张大叔晃了晃应闻溪,将他叫醒了。
应闻溪一脸的颓废样,哪里还能见着之前的那副活生生的模样。
他轻轻唤了一声,“张叔……”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叔不知道年轻人的想法,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是闻溪,你该知道的。我们生在这里,古宁村便是我们的起点;我们长在这里,古宁村便是我们的回忆;我们死在这里,古宁村便是我们最后的归处。闻溪,我相信,她也是乐意的。古宁村里有多少年轻人,她便默默的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出去。”
应闻溪莫名的想到他曾经在书里读的几句话。
我见青山依旧在,青山笑我非少年。
众山依旧多妩媚,你我皆过少年时。
朝阳已随晚风去,留下皓月照昆仑。
“你奶奶的归处,就在这里。”
他们这些人啊,老了就一个个的都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他们依旧以为山川为友,以日月星河为伴,守着古宁村,像那亘古不变的山川一样,仿佛这就是他们村最古老的规矩。
“是啊,我相信奶奶,也相信你。”
应闻溪之前的颓废劲少了些许,可是奶奶的离世,终是给他挺直的腰板,再度弯了下来。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就过了七天了。
这七天,应如是跟谁都不搭话,一个字也不说,医生给季颂之说她的自闭症更严重了。
“我也想让她好,可我没办法啊。”季颂之苦涩的说着话。
他还记得,昨天医生再次把他叫了出去,他听到了一句让他难以理解的话。
“你是病人的家属,病人体内检查出来hiv。我们对她的情况,感到惋惜。”医生歉意的表达着季颂之难以理解的话。
季颂之继续问:“是我想的那个吗?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啊,她不能毁在这里啊!”
“我们会尽量减轻她的痛苦……”
“咣当”一声响,激起了他们的注意力,季颂之转过身,看见是应如是,脑子一片空白,“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够了,我们就回家。”
季颂之想揉一揉应如是的脑袋,却被她给躲开了。
应如是什么都不想听,也就什么都不想知道,“季老师,我都听到了。”
应如是跟季颂之对视了良久,前者的沉默震耳欲聋,后者的沉默无济于事。
可,事实就是事实,没办法逃脱。
应如是快速的跑开了,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坐在那里,无声的哭着。
因为一次意外,她被迫患了hiv,她是知道的,她明明可以逃脱的,她明明可以……
一切都像是给她开了玩笑一样,她再一次的遭受了这次的经历。
应如是想,她好累啊,可是她还有奶奶,还有哥哥,还有他们呢。
可是……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
耳边似乎想起了奶奶唱歌的声音。
应如是挣扎的醒了过来,看见了远在一边的奶奶。
应奶奶转过身,看见了远在一边的应如是,笑着朝她喊道:“小孙女,快过来,到奶奶身边来。”
应奶奶还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温柔。
“奶奶!”应如是飞快的跑向了奶奶,紧紧的抱着应奶奶,应奶奶见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你看,那边有个秋千,奶奶陪我们家小安玩。”
应如是说好。
应如是坐在了秋千上,正等着奶奶推她呢,可是好久都没有推她,“奶奶推我啊!”
可是没有,应奶奶没有推她。
应如是忽然看见奶奶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她都追不到奶奶了。
应如是猛然间醒了过来,忽然察觉那是梦。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回到了病房里,旁边还有程时妤,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首小时候的歌,还在唱着那首《虫儿飞》。
应如是暗了暗眸子,就又装睡了,她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见她,她现在思绪万千,想要恨她,可是好像又与她没有关系,脑子里在吵架,吵得她头疼,而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应奶奶下葬的时间就要到了,应闻溪想,应如是是她的孙女,她也想看到她的。
于是,就又让柏以安过来接他去医院。
应闻溪到了医院,迎接他的,便是当头一棒。
当季颂之告诉他应如是得了hiv时,便是两眼一黑,“你说什么,我妹妹得了hiv?”
季颂之沉重的点了点头。
应闻溪:“怎么可能呢?我妹妹,那么乖巧懂事的,怎么可能呢,你肯定再骗我。”
应闻溪得知奶奶去世了,他痛苦难堪;应如是又得了hiv,又让他焦急万般,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像个没有头脑的小傻子,东南西北四个墙都撞了一遍,把自己撞傻了。
“颂哥,我要带应如是回家!”
季颂之:“好,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