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痛不过昔年
看着天边,已经被晚霞映红的古宁村里,只见他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各自的家里,卸下满身的疲惫,互相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唯一人,却与他们格格不入,她带着行李,她带着满身的伤痛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她是应如是。
她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山川,看着天上遍布的星星,听着小路旁沙沙作响的大树,瞬间抚平她内心的浮躁,不禁让她沉醉其中。
微风拂过她的脸庞,轻柔而又温暖,她闭上了眼睛,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句诗。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回家的一位大叔认出了她的身影,便问道,“你是如是吗?”
听见有人在唤自己,便答道“是我。”
“果真是你。”张大叔看着天色已然落幕,就又道:“快些回家吧。”
他们这些人,与山川为友,以星河为伴,常年待在这里,守着古宁村,将他们的子孙送出大山,让他们的子孙找寻属于自己的人生,也希望,他们的子孙不要再一次回到这里。
应如是听其声音耳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谁,“没事,我不急,还想再看看。”
她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借着外面的灯火,终是看清了人,便道,“算了,张叔,我跟你一道回去吧。”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可见张大叔的喜悦。
要知道,他们送出去的孩子当中,要么就是忙于工作,要么就是照顾家庭,脱不开身,除非是一些节假日,他们才回来,可也就住个几天,就又得去城市里。
“孩子,现在在哪工作,给张叔说说。”张叔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他的样子逗乐了应如是,“张叔,我现在辞职了。”
张叔继续问道,“那你回来是?”
“就是想回趟老家,想再看看。”应如是老实回答。
“哦哦。”张叔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应如是自己已经到家了, 他透过窗户看向了里头,他的妻子还在做饭,“你回家时注意着点,别摔跤了……”
听着张叔一如既往地絮絮叨叨,应如是那空洞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她好长时间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她轻轻地呼吸了一下,终是隐忍了下来,“谢谢张叔关心,那张叔,我就先走了。”
张叔看着应如是越走越远的身影,回到了家。
应如是离家又近了一步,她突然有点害怕,长时间没有回到这里,竟让她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应如是,你快过来看,这里的烟花好美!”
耳边再次传来那女子嬉笑的声音。
“应如是,过年了,祝你新年快乐!”
回首现在,她不在了,打得她措手不及。
那时的应如是,似乎开始喜欢上了那女子。
应如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还是原来的人,家也还是原来的家,只是少了欢乐,多了几分忧愁。
应如是再三犹豫,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家里的摆放还是如同几年前的一样,一张桌子,一个厨房,两个卧室。
家里寂静,却又孤独。
在这寂静的夜,又想起了她的声音。
“应如是,来来来,你学习比我好,你帮我补课吧。”
“好啊。”
“应如是,你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好羡慕你。”
应如是看向那女子,那女子明媚皓齿,纯白无洁。
她捂住胸口,心脏骤疼,疼得她蹲下身来,她拂过她的脸庞,想要将她留在这里。
她疼得泪眼汪汪,这才惊觉她消失了。
应如是慌张的四处寻找,想要找到她,她轻轻地唤道,“程时妤,你到底在哪儿,我想你了。”
手腕被擦伤了,膝盖也疼,她知道程时妤不会出现了。
应如是蹲坐在一个角落,双手抱膝,将头埋在里头。
只有迎面而来的风知道她哭了。
第二日刺眼的阳光照了下来,使得整个房子都明亮了不少。
“嘀嘀--”应闻溪跟季颂之从车上下来,在他们的脸上,很难看出岁月流逝的印记,相反,只会让他们更加沉稳。
应闻溪看见家门敞开,“看来是小安到了。”
小安是应如是的小名,这小名还是应闻溪给取的。
他俩走了进去,就看见应如是蹲坐在一个角落里,环抱着双膝,明媚的阳光照不到她。
季颂之看到她这幅样子,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她在黑暗里待的太久了,久到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去陪小妤了。
程时妤是季颂之的妹妹,他是看着她长大的。
应如是醒了过来,看见了应闻溪,立马扑上去,哭诉道,“哥哥,我梦到程时妤了,她现在不要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乖,小安不哭。”应闻溪拍着应如是,乖哄着她。
应如是也才二十五岁,她本应有个灿烂的人生,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到了晚上,应如是醒了过来,她饿了,她只知道自己得去厨房做饭给自己吃,要是被程时妤知道,她会不高兴的。
季颂之见应如是醒了过来,就说:“应如是,你……一起过来吃饭吧。”
“对啊,快过来吃饭,你看你又瘦了。”应闻溪将那盘鸡蛋炒西红柿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应如是。
应如是走了过去,乖乖地坐下,乖乖地端起来吃饭。
就这样,三个人,各个心照不宣。
吃完饭,季颂之跟应如是在外聊天,应闻溪在洗碗。
季颂之递给应如是一个箱子,箱子不重,“我在小妤的房间里看到了这个箱子,里面是些零散的东西,还有日记本。我想这些是她准备给你的,你且好生珍惜。”
季颂之希望应如是放下程时妤,她太苦了,她需要糖和甜去治愈她,也希望她不要困在过去的悲伤里。
应如是接过季颂之递过来的箱子,沉默不语。
“小安,你该放下了。”季颂之拍了拍她,“小妤也不希望你会这样,这个错颂哥不会怪你。”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就回去了。
她还是沉默不语,只是一直抚摸着这个箱子。
“谢谢你,颂哥。”
只可惜,季颂之没有听见。
第三日,应闻溪和季颂之离开这里, 他俩是教师,得对学子负责。
离开时,桌上有张字条。
到了午时,应如是醒了过来,洗了脸,整个人精神了好多。
“哥,颂哥,我们吃什么?”
见没人回她,她就去了厨房,只见桌子上留了张字条,上面是季颂之的字体,她认识的。
“小安,饭在锅里,我跟你哥哥就先回去了,保重。”
吃完饭,她抱着那个箱子,走到窗前,将它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日记本,她送给程时妤的手链,送她的钢笔,送她的生日礼物,就连日记本,也都是她送的。
打开日记本,翻过的每一页,都在记录着与她的点点滴滴。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程时妤自始至终都在喜欢她应如是。
送给她的东西,她都在有收藏。
送给她的东西,她都在好好珍惜。
原来,早在那时,程时妤就已经喜欢上了应如是。
应如是没有注意的是,最后一页写着这样一段话: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