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始皇北巡展锋芒（二）
众人跟随始皇帝回到了九原城行宫。
始皇帝巡查杀胡关后心情愉悦，龙颜大悦，便欣然同意了蒙恬准备酒宴的请示。
当晚，蒙毅在行宫的大殿中精心安排好了酒宴，众人鱼贯而入。
始皇帝气宇轩昂，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主位坐下。
众位大臣全都躬身行礼，异口同声地高呼“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始皇帝微微颔首，和颜悦色地说道“众卿入座吧。”
酒过三巡之后，只见伏胜起身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听闻年前上将军与匈奴大战，俘虏十万多人，臣以为应当放归匈奴，并修书一封，重修两国之好。”
始皇帝冷哼一声，并未言语。
李斯随即起身行礼，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我大秦长城守卫军三十万，兵强马壮，区区匈奴安敢欺我。”
淳于越起身行礼，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大秦与匈奴大战，动辄几十万军队，无论粮草供应，还是将士死伤都耗费了巨大的民力，臣恳请陛下，休战，休养生息。”
叔孙通等四五个儒家博士纷纷挺身而出向始皇帝请命。
始皇帝的表情瞬间凝固，怒火在胸中燃烧，仿佛即将喷涌而出。
通武侯王贲起身行礼，慷慨激昂地说道“陛下，臣以为休战一说当属无稽之谈，我大秦统一六国，靠的是陛下运筹帷幄，靠的是我老秦人浴血奋战。”
扶苏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我大秦已经统一六国，多年征战，此刻更应该休养生息，况且……”
“嘭”的一声，始皇帝手中的酒樽如流星般砸向地面。
众人惶恐，纷纷跪地，齐声道“陛下息怒。”
蒙毅眼见始皇帝龙颜大怒，硬着头皮，高声喊道“陛下息怒，臣有一言。”
始皇帝一看是蒙毅，脸色稍缓，道“讲。”
蒙毅道“为了我大秦真正的休养生息，理应战胜匈奴。”
始皇帝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示意他继续说。
蒙毅继续说道“敢问淳于越大人，是我大秦子民重要，还是匈奴俘虏重要？”
淳于越本就对蒙毅心存不满，气愤说道“当然是我大秦子民重要。”
蒙毅笑道“淳于越大人，果真是爱民如子，既然如此，何不让十万匈奴俘虏代替我大秦子民去修建长城，修建驰道，修建我大秦的工程呢？每日只需两顿饭，如此一来，大秦子民就有更多的人力去务农耕地，我大秦的国库也将会越来越充实。”
蒙毅言罢，宫殿内众人议论纷纷。
始皇帝此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淳于越又说道“蒙毅将军，修建工程乃是我大秦内政，岂能假手于异族？”
蒙毅说道“看来在淳于越大人心中，大秦子民还是不如匈奴俘虏重要啊。”
淳于越闻言，赶忙跪地，道“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
始皇帝示意蒙毅继续说。
蒙毅道“陛下，末将始终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等异族犯我大秦，虽远必诛。”
始皇帝顿时目光如炬，心中默念着“犯我大秦，虽远必诛。”
蒙恬在宫殿内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表现，心中不禁欣慰地笑了起来。
李斯心中暗想：“看来这小师侄还真有点兵家的模样。”于是赶紧说道：“陛下，蒙毅将军所言极是，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始皇帝起身说道：“众爱卿请记住，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日后就用十万匈奴俘虏去替代我大秦子民修建各地工程，让民夫们回家好好耕耘。”
众人齐声道：“陛下圣明，大秦万年！”
然而扶苏却说道：“父皇，若按蒙毅将军所说，倘若十万匈奴俘虏消耗完之后，岂不是又要大动干戈？常年大战，何谈休养生息？况且长此以往，岂不是恃强凌弱？”
始皇帝刚刚激动的心，就像被扶苏泼了一盆冷水。于是始皇帝看向蒙毅。
蒙毅察觉到始皇帝的目光，随即拱手道：“公子可知，国家的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弓箭射程之内。”
不说扶苏此时很是惊讶，连始皇帝、李斯、蒙恬、王贲等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扶苏不慌不忙地说道：“蒙毅将军，何解？”
蒙毅严肃地说道：“陛下、公子、众位大人，想我大秦自孝公开始，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如今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北使蒙恬上将军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这是何等的功绩。国力就是尊严，刀枪就是道理！”
淳于越连忙道：“蒙毅将军此乃穷兵黩武之言。”
蒙毅笑道：“淳于越大人，你真的是儒家门生吗？”
淳于越气急败坏道：“蒙毅将军，我乃陛下所封博士，莫非你是在质疑陛下，怀疑老夫不成？”
蒙毅赶忙躬身施礼，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末将绝无此意啊！”
始皇帝被蒙毅刚刚那番“奋六世之余烈”的言论深深折服，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蒙毅面色凝重，沉声道：“淳于越大人，您可知道孟子曾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大秦刚刚统一六国不过数十载，天下尚未安定，民心也多有起伏，况且还有匈奴、东胡、月氏人等外族时常来犯，您认为现在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时候吗？”
一时间，淳于越等儒生博士都哑口无言，而扶苏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始皇帝龙颜大悦，道：“史官，蒙毅刚才的这番言论，你可都记下了？”
史官恭敬地回答道：“陛下，都已记下。”
始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很好，回宫之后，将这些言论整理成册，除了放在朕的案牍前，其余府衙的主官和博士都要放上一本。”
史官应道：“诺。”
扶苏躬身行礼，道：“父皇，儿臣之前目光狭隘，有负您的圣恩，请父皇责罚。”
始皇帝嘴角微微上扬，道：“罢了，你能醒悟就好。”
随即，始皇帝沉声道：“令：改任蒙毅为中尉，负责咸阳治安。”
蒙毅心中暗暗叫苦：“我只想在北地默默发展，实在不想卷入朝堂的纷争啊。”他连忙拜倒，道：“末将领命。”
随后，酒宴散去。扶苏来到蒙毅面前，拱手道：“蒙毅将军的一番言论，犹如当头棒喝，令苏幡然醒悟。”
蒙毅连忙还礼，道：“公子言重了，末将不过是行伍出身，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保家卫国，护我大秦。”
忽然旁边传来“好一个保家卫国，护我大秦”，李斯不禁抚掌大笑道。
蒙毅拱手行礼道“见过丞相。”
李斯连忙扶住蒙毅手臂，感慨道“蒙毅将军前一句：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后一句：国家的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弓箭射程之内。真乃神来之笔，令老夫醍醐灌顶。此番回京就职，你大兄不在，若有疑惑可来老夫府里坐坐。”
随后李斯、扶苏相继离去。
蒙毅走到蒙恬旁边，还未开口。便见王贲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般走了过来。蒙恬、王贲二人相互见礼。
王贲率先说道“关内侯，这蒙小将军，果然了得，有气魄，有胆识，不愧是蒙氏子弟。”
蒙恬谦逊笑道“通武侯过奖了，吾弟还年轻有些许冲动，日后在咸阳，还需通武侯多加照应。”
王贲望着蒙毅，眼中满是欣赏之意，笑道“好说好说。”
蒙毅赶紧行礼“谢过通武侯。”
王贲笑着摆了摆手，随后转身离去。
而淳于越等儒生博士则狠狠地瞪了蒙毅一眼，如被惊扰的蜂群一般，义愤填膺地离开了。
蒙毅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深知自己的这番言论必然会像巨石投入湖中一般，激起千层浪，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但他并不后悔。
蒙恬轻轻地拍了拍蒙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弟，你此次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蒙毅微微一笑，说：“大兄，我只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蒙恬叹了口气，说：“哎，你呀，总是如此心直口快。不过，此次你确实说得没错，我们大秦需要强硬的态度来应对外敌。但在朝堂之上，也要像行走在薄冰上一样小心谨慎，注意措辞和方法，以免树敌太多。”
蒙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一名侍卫前来禀报，说始皇帝陛下有请蒙恬蒙毅二位。
随即蒙恬蒙毅整理好衣冠，如挺拔的松柏一般，随侍卫前往始皇帝的寝宫。